那院子便在半山腰,拢共不过十余步方圆,却并不显得逼仄,院子的一角还植着株木樨,此时正开了满树的花。
怪异的是,那花开得极多,却没有一点香气飘过,树形亦有些扭曲。
每过上数息,一道透明的波纹便会自树前掠过,好似那树是长在水里的,只是那水却并未落于地面,而是一整面倒悬在了半空,镜子也信。
黄声目注前方,瞳孔中金印亮起,金色的雷影陡然劈下。
“轰、轰、轰……”
连续九道金雷击向花树,金色的闪电绽划破天宇,小院上空登时风云变幻。
然而,院子四周却平静如常,风雨依旧,并未受到影响。
黄声张大双眼,淡然地凝视着那满树繁花。
下一息,黑暗蓦地拢下,整个世界在顷刻间已是漆黑一片,没有光亮、不辨声色,唯有亘古的岑寂。
黄声的身体仿佛也失去了重量,羽毛般轻飘飘浮向半空。
他神情泰然,两手负在身后,张开的眼此际微微阖拢,眼皮下不时划过一道金影。
在这绝对的黑暗里,那金光是如此纯净灿烂,他的眼皮也好似覆了一层金箔。
然而,纵使是如此明亮的光,其所能映照的,也只有黄声的方寸眉睫而已。
黑暗浓稠而又厚重,好似某种黏腻的事物,将每一点缝隙全都塞满。
于是,与光同时消失的,还有空气、雨水和天空。
这是一片既无时间、亦无空间的虚无,就连黄生存在本身,也变得似有若无。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诡异起来,每一个瞬间、每一个呼吸,肉身皆在分崩离析,化散为无数肉眼难以察觉的粉末。
然而,那些粉末却又会在散碎的同一时刻,再重新聚合归一、归拢为人形。
黄声半仰着头,眉眼间一派平和,似是对这样的黑暗以及这奇异的身体状态十分满意,甚至还很享受。
他缓缓张开了口。
黑暗吞噬了他的声音,唯有那隐约可见的眉眼间带着某种律动的变化,昭示出他应该是在哼着小曲儿。
平静、怡然、安详,就仿佛他并非置身于压抑沉实到让人恐惧的黑暗中,而是身处风和日丽的午后,闲来无事,于是,独自哼一支曲儿作乐。
不过,愉悦的神情很快便从他的眉眼间淡去。
他张开眼,金印闪烁的瞳孔中,流露出了一丝不虞。
又听到那个声音了。
黄声不耐地捏了捏眉心。
他知道此地奇诡。
这里毕竟是时间的塚茔,埋葬着现在、过去与将来,而身处于这样的境地,纵使他修为再高,也难免会有神识不稳的时候,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幻化出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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