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便直言道:“近五年来,甚至更长一段时间以来,近海水产资源一直是在萎缩的,渔业生产工作一直就不好做。我在72年的时候担任了一段时间省渔在瑶水支公司的负责人,那时的水产就已经很难捕捞了。当时我们做过一个统计,从全省范围内看,六十年代每马力单位的年产量比五十年代下降了325%,七十年代的前三年又比六十年代下降了40%,按照这个趋势,近三年肯定也是在持续下降的。”
“越是捕捞不到水产,渔民们越是在生产工具上下功夫。尽管捕捞能力成倍增长了,但是近几年咱们省的海洋水产产量仍是徘徊在1500万担左右。海产捕捞难不只是咱们南湾一家的问题,全省甚至全国都这样。”
裴文奎蹙眉,皱纹间都染上了几分郁色,“咱们县去年的水产产量比74年减产41%,而且水产中还有很多幼苗,这已经是很严峻的问题了。”
宋恂这几年没有接触水产工作,但是家里几乎都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亲戚,对于这几年的严峻形势也是有所耳闻的。
过年那几天,他大舅哥和老丈人还苦中作乐地说,现在打捞上来的鱼是“黄鱼像茄子,带鱼像筷子,鲳鱼像扣子,墨鱼像枣子。”
渔业资源遭到破坏,对于渔区的干部和群众来说,不啻一场海啸。
听了宋恂转述的话,裴文奎也是苦笑摇头:“海洋资源被破坏了,这事咱们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之前有很多专家在报纸和杂志上呼吁,要咱们关心海洋环境,保护水产资源,我去省里开研讨会的时候,有些有识之士甚至还要求咱们县将渔船数量砍掉三分之一!”
“我出生在海边,可以说是被大海养大的,我他娘的难道不知道减少捕捞,让资源再生才是最紧要的吗?关键是,咱们如果停下来了,渔民怎么生活?全国那么大的商品海鱼的窟窿怎么填补?咱们南湾至少肩负着全省三分之一的海鱼生产指标,全国很多大城市的商品海鱼几乎全是由咱们南湾县提供的。海鱼供应不上,怎么跟那么多城市的人民交代?”
宋恂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种真切的无奈和紧迫感。
“我再干两年就该退休了,”裴文奎拍了拍桌子说,“到了我这把年纪,也就不想着升官发财那些事了,我现在只想在我退休前,给南湾的渔民们找到一条出路。哎……”
闻言,宋恂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近海资源枯竭,也不是这几年才开始的。想要在短时间内,解决沿岸和近海问题是绝不可能的。
“裴主任,咱们县里有没有考虑过暂时放弃在近海捕捞,而是转战到外海甚至远洋渔场上去?我在瑶水支公司的时候,就曾有过购买渔轮将战场转移去外海的打算,只不过想法还没来得及落实,我就被调走了。”
“现在世界渔业的发展趋势,就是由沿岸到近海,由近海到远海,由远海到远洋。二战以后,五十年代是世界渔业的恢复期,年产量十年就翻了一番,六十年代以后是往外海和远洋大发展的时期,这十几年间,产量又翻了一番。咱们国家一直在近海打转,其实已经坐失征战外海的良机了。”
裴文奎伸手点了点他,满意笑道:“还是年轻人脑子活呀,我就愿意跟你们这样有文化的年轻人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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