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小宁儿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时不时地往厢房看一眼, 心神不宁。
张氏问了一句:“你干嘛呢, 转得我眼晕。”
小宁儿老神在在地说:“昨天的汤剩了一碗, 我热好了, 等着给姑爷喝呢。”
连媳妇的陪嫁丫头都这么有眼力劲!
张氏简直不能更满意了,慈蔼地说:“别着急,等他们起了再喝。”
又道:“也给媳妇半碗,一起补补。”
到下午该回学里去了,张安十分恋恋不舍, 还道:“要不然我骑马去吧,过两天,捡着课业不重的日子, 我悄悄回来看看, 早上再回去。”
张氏其实觉得可以,因她也想儿子。家里没个男人, 她总觉得不踏实。
林嘉坚定地否决了:“单程就要一个时辰,还要赶着城门关之前进城,又要赶着城门一开就出城,若晚了就要迟到。睡不好路上疲惫摔下马来怎么办?若迟到了先生怎样看你?人又累又困上课可还能专心听讲?”
“家里的事都不要你操心了,就为让你一门心思专心读书。”
“家里最大的花费就是你读书的花销,你若不专心,可对得起花出去的这钱?”
“爹辛苦经营的一间铺子供着你读书,你可对得起我那去世的公爹?”
这话说得,有股老头子当年还在时的味儿了。
张氏都忍不住一缩脖子。
张安也条件反射般地缩了缩脖子,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这是我媳妇,不是我爹啊。
偏媳妇说的都是爹当年说过的话,斜眼瞟过去,娘也缩脖子了,显然不会为他说话。张安只能悻悻道:“知道了,知道了,在用功了。”
被亲娘和媳妇送到巷子口,坐上了叫来的车,怏怏然地上学去了。
林嘉如今深深明白,在这个家里,她是不能采用和从前在凌府一样的态度的。
在凌府里,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必须柔软行事,遇到他人意思相悖的,必须想办法婉转迂回地解决或者只能低头顺从。
但在张家就不行。家里两个没主见耳根子又软的,你就必须强势起来。
她一强势,那两个就软了。
张氏这个一听儿子撒娇就心软的毛病,必须得改一改才行。
林嘉拿着几页纸去找张氏:“娘,你看看这个。”
张氏看啥啊,直接说:“我不识字。”
林嘉道:“那我给你讲一讲,算一算。”
原来林嘉粗粗把张安这些年读书的花费都给算了一遍,一项一项,一年一年地讲给张氏听。
张氏眼睛都直了:“这、这么多吗?”
“是啊。”林嘉道,“从来读书都是最花钱的。书若是谁都读得的,读书人哪会这么金贵?”
张氏实在心疼钱。她其实也知道读书花钱,只这些钱从前都是一点点花出去的,总觉得还供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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