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襄是第二日到达临清码头,见到带着行李候在码头上的张守信,才知道江夏已经半夜奉召回京了。
他的心自然地提了起来,只是脸上仍旧一派平静。
他上了岸,骑马赶到江家,接越哥儿和齐哥儿几个小的。
越哥儿昨晚喝了点儿酒,睡得沉了些,等听到动静起来,只看到了江夏一行人的背影,还有江夏匆匆写下的一个便条。
越哥儿将便条拿出来递给徐襄,徐襄接过来展开一看,就见一张便笺上简单写了几个字:无妨,勿挂!
他的手紧紧捏着这张薄薄的笺纸,眼睛盯着这简单的四个字,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来。
他顺手将便笺折了,放进了自己的袖袋里。随即抬手摸摸眨巴着大眼睛的齐哥儿,和明显有些忧心,没睡好的越哥儿,微微笑道:“你姐姐想来思谋周全,既然她说无妨,就不会有事,你们都不用担心。”
“姐夫!”齐哥儿伸手扯住徐襄的衣袖,仰着脸道:“我姐姐为什么回京?”
徐襄握住他的小手,摸摸他的头,又看看越哥儿和囡囡几个,温和道:“你姐姐是太医院副院判,专司皇上、贵妃和小皇子的脉案诸般,此次半夜急召她回京,自然是他们中一个得了病……”
说到这里,徐襄敏感地察觉到越哥儿眼中的忧色陡然一浓,他的声音不仅一顿,然后放松了声音道:“不用怕,你姐姐医术何等精湛?她说了无妨,就应该没有大碍。……若是真的严重,怕是不用打发人出来召你姐姐归京。”
后边这句话,则是特意对越哥儿加的。
这句话说出来,多少有些大不敬的意味。可是,越哥儿听了,略略琢磨了片刻,却放松了下来。
扬起一抹笑道:“是,姐夫这么一说,我们就不怕了!”
说着,他伸手将囡囡牵在手中,道:“那,姐夫,咱们就尽快启程吧!”
徐襄笑着点点头,牵了齐哥儿的手率先出了江家,把几个小的送上马车,他骑马护在马车一侧,一路往码头上去了。
等临清知府、同知得了消息,匆匆赶到江家,江家已经大门紧闭,敲开门只剩了几个守宅子的人。两人又一路匆匆赶到码头上,却连徐襄的船都没看见,只有空空的官码头,今日特别寂寥,半个人影也无。两人只能在码头上顿足一回,回去将那昨夜守门的兵士小头目臭骂一顿。
船行河上,即便歇人不歇船,昼夜而行,也没法与快马疾驰来的快。
少不得,这一路上还得耐着性子赶路,徐襄也尽力张罗着吃饭、读书、玩耍、睡觉……尽量照顾几个孩子。之前,这些事他哪里做过,向来都是江夏料理周全的,这一次亲自理会,才知道,平日里他得了江夏多少好处。
第二日,船刚刚过了德州,他带着几个小的在船头,就在晨曦里活动手脚,打一套养生的长拳。
彤翎带着金桂等人给越哥儿、齐哥儿几个小的收拾了船舱,抱了几件脏衣服出来,往船尾去洗。一出舱门,恰看见隔壁徐襄居住的船舱打开门,清眉绿袖两个美貌丫头捧着两件徐襄换下的中衣出来,绿袖一眼看见金桂手里端着一盆脏衣服,立刻就想将手中的衣服塞给金桂。
彤翎伸手一把,就将绿袖的手打开,微微冷笑道:“两位‘姑娘’既然是二爷的身边人,这贴身的衣物自然只有你们能够洗的,哪里是她们几个粗手笨脚的丫头能碰的。”
说着,打了个眼色示意,带着金桂几个径直往船尾去了。
绿袖被彤翎一番话顶的脸红脸白的,好一会儿才回头对清眉道:“这算怎么回事儿啊,若是真的沾了,说几句也还罢了。半点儿鱼没吃上,却沾了一身腥!”
清眉却瞥了船头一眼,拉着绿袖就缩回了船舱。
“你个丫头怎么拎不清的?在外头嚷嚷什么?”说着话,清眉伸手将舱门关紧,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我说到底终究是老夫人给的,总比那些低贱丫头有脸面……只要让咱们在二爷身边伺候着,总比去别处有指望不是?”
说到这里,看着绿袖还嘟着嘴,一脸气愤不平的样子,她拉开舱门往外头看了看,复又关了门,再次叮嘱绿袖道:“我给你说呀,二爷可是个心里有数的,也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你自己可别把自己葬送了去,万事还是小心谨慎起来才好。”
经她一番开解,绿袖也渐渐消了气,拿了只脸盆,捧了几件脏衣服,再次出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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