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点倒是杨徽音想错了,她们之中尚有今上宠臣的女儿,长公主骄矜虽有,却断不会轻慢这些娇娇。
朝阳长公主没有吩咐侍女唤这些女孩不是因为忘记,而是她如今自身难保,既顾虑小姑娘们御前失仪,又怕自己丢脸。
那些如云似月的美人已经被挥退了,朝阳局促不安地站在今上身侧,小声抗议道:“哥哥,我都被耶耶和阿娘赶回长安,足够可怜了,你还要生我的气!”
今上的手边摆了一盏热茶与几碟点心,至今却一点也没有动过。
他今日微服前来,交领仅用银丝绣了暗纹,头上以幞巾相固,粗服不掩金玉之质,但双目凛然有神,便显得那通体的雍容温和里含了无尽的怒气与无奈。
“瞧你做下的这些混事,将山野村夫都引到阿娘房里了!”
皇帝不是刻意这时候来扫妹妹兴致,他少年老成,早经坎坷波折,又被太上皇投到军中历练,遍尝人间辛苦,却对生来无忧的妹妹几乎是到了溺爱的程度。
“那是南诏人的古怪风俗,我哪里料得到,”朝阳长公主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嘟囔道:“谁晓得他们的规矩是……我也吓到了呀!”
阿爷气得半死,把她赶回长安不说,还给今上写了亲笔信要他这个做兄长的管教妹妹。
遭今上训斥,朝阳自然急于洗白自身,但灌木丛后的异样响动却引起了她的警觉,一时间变了脸色。
只是还没等她呵斥婢仆不当心侍候挡住闲人,便见圣上微微摆手,只好收声。
半人高的灌木丛后慢悠悠走出来一个小姑娘,她被厚厚的黑绸蒙了眼睛,步履如磐散行汲,稚嫩可爱,双手似乎还在半空中摸索些什么。
这是随国公的孙女,朝阳替自己放下了一颗心,才想起杨谢氏似乎说要请自己在圣人面前代为缓颊。
但她瞧见那姑娘一步步走向圣上的时候,心忽然又悬起来了。
今上除了当年的她,并不怎么喜爱逗弄孩子,特别还是随国公家的女孩。
她在一旁提心吊胆,今上却端坐在那里八风不动,因着他无声的吩咐,此刻的后苑静谧异常,唯有飒飒风声。
他定定瞧着那小娘子,神色怔然,眉宇间的怒气已逐渐散去,皇帝的举止仍不失为一位胸怀四海的君父,只是如今那平静仪容之下却添了几分暗潮汹涌与惊疑。
只是当那圆润细嫩的小手终于触及天子结实的手臂,波涛才有一些决堤的趋势,今上唇齿微动,仿佛轻逸出一声惊叹。
朝阳努力辨清圣上那唇齿间稍纵即逝的呢喃,在清风送来纷至沓来的仓皇逃离声前,她大抵听了出来。
那似乎是一声惊喜般的“瑟瑟”,却极温柔而缱绻。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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