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是查缺补漏,她却是一点也不懂,同她多说一句话,便多积攒了一分怒气,还得默念几回“莫生气”才能继续和她说下一句话。
如是往复几夜,几天过后,杨氏的郎君们忽然发觉,世子查看他们学问的时候脾气温和了不少。
所幸这样折磨彼此的日子也不过是四五天,等到她身上好得差不多,随国公府知会过宫中,便有禁中特派的内使来引她入宫。
远志馆设在禁宫一角,因为其间出入的都是些女学生,这样更方便她们频繁自芳林门出入。
当然也有长久住在宫中的女郎,她们或是忠烈之后,或是以才华入宫的寒门孤女,无力购置马车与长安城寸土寸金的宅院,宫中另有屋舍拨给她们。
皖月将杨徽音送到宫门外,将家里给她准备的沉重书箱交付给娘子,她以为宫里或许会允许侍女一同入宫,还想练一练磨墨,没想到这些却都是女学生们自己的事情。
天子脚下,无论这些贵女出身如何,本质都是皇室的奴婢,太后教她们入宫读书原本是恩赐,盼着她们上进,哪有舒舒服服享受别人伺候的道理。
宫中的内使是巳时一刻才到杨府,这时节入宫,别家的马车早就散去,厚重的宫门“吱呀”一声在她身后合上,隐隐的回声显得宫路愈发宽阔寂寥,青石板蔓延向远方的小巷格外漫长。
杨徽音背着沉重的书箱晃晃悠悠,呼吸已经有些不匀,但是在这种庄重肃穆的氛围里却不敢对一个陌生的内侍说停一停。
但是那引她入宫的内侍却笑眯眯地停下来问她,“七娘子是不是累了,奴婢替您来背好不好?”
杨徽音摇了摇头,她今日虽然起得比平日还要早,又困又累,但耶耶说万事开头难,又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仍旧固执道:“力士,我自己可以的,我自己来。”
母亲虽然待她的事情依旧不是多么上心,但还是托人问了那些在宫中读书的人家,说都是孤身入宫,没有内侍襄助,哪好劳烦人替她背沉重的箱子。
“娘子不必害羞,诸位女郎之中,您最年幼,又没有相熟的闺中密友,所以圣……内侍省拨了奴婢来接送指引,”徐福来笑眯眯地接了过来,“日后奴婢伺候您的时候还长,不必如此。”
杨徽音见他接过之后表情十分轻松,和她一路言说远志馆的规矩也气息平稳,半仰着头认真听他去说,一路走到远志馆的正门。
远志馆虽然只容纳七十二名女学生,但馆舍极为宏大,从太后亲书的楹联“在山为小草,出山为远志”处先去到管理女学生起居籍册的温女傅那里,她就有一点绕晕了。
温女傅出身平民,幼年失去双亲,但自幼好学,治家井井有条,家中子弟也算争气,她不愿意出嫁,所以被选入宫中管理女学起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