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幼时主要是由中宗皇帝与窦太师、秦太傅教导,崔女傅自问不敢相比,她听圣上道:“一味贪多贪快,未必全见其才,空中楼阁一般,也不见什么益处。”
一个女郎,要求她一个上午都在极度认真本身便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还不会走,就已经教她跑。
“圣人教诲的是,”崔女傅遭天子反驳并不恼怒,她于教学上却别有一套自己的理念:“不过臣尝读《魏志》,其中说,读书百遍而义自见,杨娘子年纪虽幼,也读过《上林赋》,臣以为教习《离骚》不算是太为难。”
“《魏志》也说‘人有从学者,遇不肯教’,朕破格提拔杨氏,女傅心高气傲,想来也是嫌幼童愚笨,有不肯教之心了。”
圣上言笑间起身,“既然女傅不肯教,不妨朕来。”
历代宫廷高门之间常有清谈辩论,臣子们口才均佳,圣上要是与臣下辩论,崔女傅是不惧的,但是皇帝这近乎釜底抽薪的做法却叫她怔住了。
“臣断无此心!”教导学生本来是她们份内事,天子插手,不说有何别的意思,做臣子的总是难安。
崔女傅急于剖白自己,“教导学生本来是臣应尽之责,圣人日理万机,怎好叫杨娘子来叨扰,臣万万不敢。”
杨徽音也觉得吃惊,不似刚才胆怯,猛然抬起了头。
她方才难道是幻听了吗,圣上居然说,要亲自教导她么?
圣上居高临下,与那懵懂而疑惑的双目正好相接,不觉轻笑:“君无戏言,朕不教你难为她,也不该难为你,无非是传道授业,便是朕来教她又有何妨?”
崔女傅听得出圣上不似是同她负气玩笑,却一阵脸热:“可是内侍才将杨娘子领来一日……”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新的生徒才来一日便成了天子门生,传出去不知道还要叫外人与女学生们如何猜测。
“朕也没说要将她挪出远志馆,过几年或许还是要由女傅们来教导,”圣上语气轻快,似乎也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她如今底子薄弱,或许还不入女傅的眼,以后她的功课你替朕看管一二即可。”
崔女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圣上平常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一个孩子,所以无暇顾及的时候,便要她代为看管,做一个傅母?
“远志馆距随国公府是有些远,来往不便,又是披星戴月,她困也是常事,”圣上知她一点就透,话里机锋隐露:“你当明白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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