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喝茶,却听见圣上说:“朕记得你膝下好像有几个儿子,是否也到了该开蒙的年纪?”
“回圣人的话,臣膝下诸子,只有最小的五郎怀懿,如今才读书不久,其余都已经年长,臣长子去年刚入朝供职。”
随国公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自己明明是没有子嗣的,但是忽然就能聊到育儿上,他倒不似窦太师那样,皇帝不问到子嗣上,都能凭借启蒙之师的身份怼一句“的确如此,不似圣人膝下空虚”回去,他只是老老实实作答。
他以为圣上会去问长子,然而圣上又问:“这孩子读书可勤勉么?”
圣上想起那个面容清秀的男子,将来长成,也该是鲜衣怒马的郎君:“朕记得是你府上云氏所出。”
“圣人所言极是,”杨文远闻言微惊,折服于皇帝的记忆:“幼儿终究心性未定,不过和他姐姐还有几分相似,想来长大会更灵透些。”
嫁女从父议,从随国公府近年出嫁女郎婚事的好坏已然可见随国公地位的缓慢升迁,然而娶妻则从母议,怀懿的生母并不能成为他的助力,因此他也希望这孩子聪慧些,弥补出身不足,奈何幼儿是当真瞧不出来什么以后,他不敢冒失应答。
随国公对自己这个女儿真是喜欢又无奈:“臣的幼女长到这么大年岁,却是一心做学问的,昨夜听说学堂多放了一日的假,她竟半点不动出宫游玩的心思,仍留在宫中读书。”
对于女儿功课上的认真,杨文远还是很激赏的,但是她于婚嫁上完全无意却是令人十分犯愁。
圣上听他这样说,颔首一笑,“不错,改日带过来,若是个可用之材,朕看顾他一些也应当。”
皇帝的恩赏来得太快,几乎是连理由都懒得找来遮掩一下,随国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听闻此言,心情振奋,瞬间神清气爽了许多,比饮了那苦涩茶汤还要提神。
他的本意是想着圣上也清楚,瑟瑟到了年纪,该出宫嫁人,递一个台阶过去,圣人会闻弦而知雅意。
但是圣人直接略了过去,什么都没说,可能这就是膝下没有儿女,所以不能产生心照不宣的默契,不恭敬地来说,便是他俏媚眼抛错了人,陛下完全不理会。
正当他失望之际,却听圣上问道:“朕记得上次杨卿说,你近来正在为女儿择婿,不知可有什么眉目了不曾?”
杨文远真疑心今日是什么宜出门的好日子,又或者圣上能明察秋毫,以至于听见人心,只是他决计想不到前一刻圣人的御榻上还有自家瑟瑟卧躺过的褶痕,只是很谨慎道:“小儿女事,岂敢有扰天听?”
圣上不愿意叫他继续在吏部负责百官评比考校,不就是为了这件事么,他倒也不会这样傻,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万一叫圣上想起旧事,败坏了心情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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