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说起自己这个晚生子,才不由得想和女儿诉苦:“这冤家,读书倒不比你,你在府里待的少,有时候略坐坐便又要回宫去,你弟弟在你面前乖顺,其实先生留堂却也不稀奇。”
平常瑟瑟回府的前后几天,伯祷总是格外乖顺,怕小娘和姐姐一并训他,而且瑟瑟的婚事现在才最令人烦心,瑟瑟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在这上面又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她自然抓紧唠叨一番女儿,反倒叫儿子逃过去。
今天倒是意外,还被他姐姐撞了个正着。
杨徽音怜爱之心顿时全消,怒气不觉就上来了,横横压倒那份心虚怯懦,从坐榻上起身徘徊踱步:“他这样混不吝,小娘怎么不早说,又或者教阿爷打几顿也好,难道将来全指望姐夫看顾吗?”
圣上本身就是喜欢上进勤勉的人,将来迎她入中宫,伯祷虽然是外戚,但总也不能太次才对,要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就是圣人看在她的颜面不怪罪,她自己也羞。
云氏一听她提起婚事,又是一桩头痛事:“姐夫不姐夫的,起码也得先有才成,前些日子卢家那位丧妻的郎君往宫里去,后面如何了?”
后面竟是没了音信,她猜测,大抵又没成。
她不喜欢这种年纪过大的女婿,然而大理寺卿其他方面的优秀,譬如家世、人品、学问,也足以抵消这些不好,她还是很想听一听瑟瑟的意见。
“关卢家什么事情,他没瞧得起我,我也没瞧得中他,不了了之,”她因为离家长久的缘故,每每说起弟弟总是十分疼惜的,现下本有期待,听见他短处,年少没有忍耐心性,难免脱口而出:“旁人要是知道圣人未来妻弟这般,岂不丢了我的脸?”
云氏本来就是心气不顺,先和女儿将不听话的调皮幼子说一顿,而后再来嫌弃她在婚姻上的不开窍,听闻此言却怔住了。
“瑟瑟……”她几乎骇极,一口气上不来,低声发狠:“你这孩子气疯了,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不要命了吗?”
然而声音渐弱,可见底气不足。
从前女儿完全不曾透露过一点宫中有选秀的意思,云氏也不觉得自己的女儿到宫里读书就等于有了做皇后的命,但她下意识呵斥,竟也有些迟疑。
她的瑟瑟站在原地,虽说有些许窘迫,但并没什么后悔神色,这孩子眼神清澈,并不似疯魔前兆。
……总不会,是真的罢?
小娘果然如预想中那般讶然,杨徽音说出来之后虽如释重负,却也凝住了,她想了想,这件事情确实隐瞒父母太久,并不计较小娘的严厉。
她怯怯走过去,扯了一下云氏的衣袖,声音从方才的激进也逐渐转柔和,虽然音调低了,却更显出一分可信来:“小娘,我……我也没说错什么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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