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皇帝本算得上是同岁,然而皇帝被中宗常常抱起时,他被放在金光寺的山门,冻了将近一个时辰,皇帝被寄予厚望,先后有数位内阁重臣教养的时候,慧空只能在挑水帮厨的间隙听一听佛经。
她躲在阴暗处,亲眼见到这些年皇帝的坦途,然而这一切,本该掉过来才对。
回过神来,已然泪涟涟。
“救,怎么能不救……”她长叹了一口气,“豁出我这张老脸,到陛下面前哭一哭罢!”
……
无论外间如何酷热,地牢总是分外阴寒的。
何有为在前执火,引天子往幽暗处去,心里却直犯嘀咕,圣上听闻南平长公主在太后面前议论起皇后的不是,果然有许多不悦,然而却并没有找崔家和公主府的麻烦,反倒是叫禁卫去金光寺拿人。
天子随从所执的明火照亮了内里的幽暗,狱卒为圣上开了牢门,正要待几名内侍一并进来时,圣上却示意他们不必相从。
慧空本是盘腿坐在席上,喃喃念他的佛经,但见圣上到来,还是起身,恭敬双手合十。
圣上对他并不陌生,只是从未见过他年轻时的长相,只记得他同中宗是有几分相似的。
然而萧氏宗族男子多嗜权,他却是一派澄心透彻,不染纤尘的世外人模样。
叫他忽然想到许多年后,那对新被迎立入长信宫的太上皇与太后,他们分居两处,几乎从不相见,太上皇无女御,太后却有情郎。
人至中年的太后终于获得权力,急于抓住最后的欢乐时光,痛痛快快享受了几个情郎的服侍,调笑道:“太上皇当年伏在我身上,不言不语,简直就是个木头桩子,都送到深处了,还要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南平长公主交给她的任务便是生一个健康的儿子出来,她生出来并且为了这个孩子的名声洁身自好二十年,苦熬到他成为皇帝嗣子、继而登上帝位,就已经很对得起这重新遁入空门的丈夫了。
“圣人欲如何处置贫僧,”慧空平静询问道:“赐死么?”
圣上缓缓开口:“你倒是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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