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他听见圣上唤人,不觉诧异,内侍与宫人进来撤烛的时候亦是风平浪静,从前杨娘子或许有些害羞,但圣上一向视他们如无物,常常会和杨娘子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
然而今夜,两人静默得过分,圣上过了片刻才吩咐道:“朕要一盏凉茶。”
皇帝夜里不喜欢喝太提神的东西,何有为低声道:“夜间安寝,圣人不如喝一点薄荷茶或者花茶,爽口清新,也不至于难以入眠。”
他又想了想,其实很想问圣人今夜传不传水,但圣人似乎并不见多高兴,便识趣不提了。
圣上应允,然而还没等他退出去,久未发声的杨娘子忽而道:“我也要一杯薄荷茶漱口。”
随后帐内传出了女子轻声的笑,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圣上道了一句:“先下去。”
杨徽音忍了很久,等宫人们退出去,才明知故问道:“郎君,夜里要吃茶,你还能入眠吗?”
“要瑟瑟来管么,”他大约窘迫羞恼,生气地不肯转过来说话:“有人做事只肯做一半,不喝茶才要睡不着。”
她攥着枕上巾帕,低低地笑:“郎君,那你猜我为什么要喝茶?”
“无非是觉得恶心,”圣上冷冷,却又无奈:“瑟瑟,朕原也不需要你做到这种地步,但……”
但总不能开始了又撂下,他心绪涌动得太纷繁,几乎不能抑制骨子里的热切,现在倒是被抛在半空,落不下来了。
“圣人生气了么,”她莞尔,“方才不是只会抽条发芽,不会说话的木头桩子?”
他当然生气,然而更多的是窘迫:“你不是要朕规矩些?”
内侍重新送了茶进来,然而杨娘子却笑了一声,“将茶盘放在桌上就好,一会儿再用。”
圣上不做声,权当默认,内侍退下后,她悄悄靠了过来,轻声道:“郎君,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他们彼此之间都剩下最后一件,女郎的肌肤才触到他,圣上便避开了。
“因为朕将你养成这个坏模样,别人大约也不肯娶。”
他含着怒气说完之后又觉得是否贬低她太过,轻声道:“那我为什么不喜欢瑟瑟呢,你虽然调皮得常常叫人生气,但也只是对朕而已,再说养你在身边,除了头疼,也有很多乐趣。”
她警觉:“圣人说我是窝里横?”
“有什么不对,”圣上恬淡道:“你不止是窝里横,衾被里也横得很。”
“不过夫妻过日子,没有半点波澜也是无趣,我们瑟瑟还小呢,不懂事也没什么。”他又俯身过来,啄了一下她的额:“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问这个难道还需要为什么?”她促狭,“那圣人喜不喜欢刚才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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