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汇在台上,尚未见依玫的人影。
周谦行双手抄进兜里,信步款款,往第一排走去。
千张座如星拱月,琵琶声如丝线袅袅,缠着绕着从台侧出来,融进空荡之中,倒衬出几分轻灵来。
仅一面琵琶,被依玫抱在怀里,随着她的步子出场,衬着她那免不了混进去京音的苏州话,偏得依玫把词偷偷改换——
“我有一段情,唱给周郎听……”
曲里的周郎立在台下,抬头看着台上的依玫。
还是当年那支曲子,被她从电影里头偷学回来,还是当年那身旗袍,只是如今二十二岁的依玫要比十八岁的她出落得更玲珑袅娜,叫人的目光碰上了就挪不走。
也还是当年的剧场舞台,不过观众仅有他一人。当年他本来没想来参加什么华人春晚,是依玫买通他身边朋友,将他生拉硬拽带了过来,若来晚几分钟,依玫好些日子的功夫都得白费。
苏州音调缠着琵琶曲,依玫唱罢,双手抱着琵琶要走下台来,却偏偏不走台侧楼梯,要从中央下来,伸手要周谦行抱。
周谦行垂眸一笑,认命走过去,把依玫从舞台上抱下来。
依玫脚一沾地,当即抬头瞪大了眼睛问他:“周谦行,我唱得好不好?”
小姑娘眼里盛满期冀,如星闪耀,跟当年场景严丝合缝地重合。
当年依玫唱完了一曲《秦淮景》,下了台,在出口将周谦行拦住,也是这样笑着抬头问他:“周谦行,我唱得好不好?”
那眼神,叫周谦行觉得他但凡说个“不”字都是天理不容。
周谦行先不答她,抬手把依玫下台时弄乱的一缕头发拨到她耳后,问她:“怎么?故技重施?”
依玫恨恨咬牙,抱紧了怀里的琵琶,轻轻踢了一脚周谦行的小腿:“我这回唱得更好,而且,这回只有你能听着,真真正正的,独为你一个人唱的。”
周谦行不说话,伸手把依玫怀中的琵琶捏住,五指锁住细长琵琶颈,将它从依玫怀里抽出来,垂手拎着,另一手扣住依玫的背,伏身下去。
依玫偏头躲开,笑得得意,跟只得逞的小狐狸一样,眯着眼睛瞧周谦行,一手手指抵在他下巴上,说:“你还没回答我,唱得好不好?”
周谦行一笑,扣住依玫背的那只手用力,答她:“好,一直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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