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事那年。”殷顾说。
“嗯,”余成宋点头,“我爷家在乡下,每年夏天爸妈都带我和余成元去看他们,那天家里来了亲戚,我妈就让我们俩出去玩儿,别添乱。余成元提议去河边儿玩水,但我不想去,那天穿的是新衣服,弄脏了老妈不打他打我,但他一直求我,我就答应了。”
“哎,”余成宋嗤了一声,“这就叫自己作死。”
殷顾按了按他手背,余成宋反手抓住他的手,感觉心里憋着的东西缓了不少,才继续说:“农村为了浇地会挖那种很深的水塘,有的在河边儿。我们俩刚开始在水边玩,我看见一片小水坑里有鱼,就自己在坑里捉鱼。”
“我那时候就特别擅长逗自己开心,不用人陪着自己在水坑里就能玩一天,所以我没跟着他。”
“捉到一半余成元喊我,让我去大水坑和他一起扔石头,我没去,我不喜欢石头,我喜欢鱼。他就自己扔……”余成宋张了张嘴,呼出口气,“我刚捉到第一条鱼,忽然听见“扑通”一声,声音特别大,就像一个很大的东西砸进水里,不是石头……我当时都傻了,抬头喊他名字也没人回应。”
殷顾紧了紧手心。
“我在的小水坑和水塘离得远,等我跑过去除了水面上的波纹什么都没有了,我吓得边哭边跑回村里喊大人,路上摔了不知道多少次,但还是没来得及,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余成宋深吸口气,回忆像潮水一样席卷,让人喘不上气,“我亲眼看着他们把他捞上来,时间过太久了,但我一直记得,他嘴张着,嘴唇特别紫,像中毒了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好像在问我‘为什么不陪他一起玩儿’……”
“这件事儿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误,”殷顾按着他手心,眉心微蹙,盯着他的眼神越发的沉,“你别把责任揽到你身上。”
“可是我妈觉得都是我的错,”余成宋摇摇头,忽然有点儿想笑,“她觉得是我故意趁大人不在把余成元带到水塘,故意推他下去,故意不早点叫人来救……”
“她为什么不觉得是她自己没照顾好孩子?”殷顾脸上明晃晃的不高兴让余成宋笑了出来。
这就是他一直让殷顾“有难过的情绪就直接说,别一个人撑着”的原因。
一件你憋得要疯了的事,你和别人倾诉,感受到对方对你的支持和理解之后,真的会轻松很多。
虽然在殷顾之前也只有周折雨知道详情。
比起天时地利,倾诉更需要人和。
“因为她受不了这个刺激,”余成宋捏了捏殷顾的手腕,清晰的脉搏让人心里莫名柔软,这些糟心的回忆也没那么让人心烦了,“比起承认是自己害死了儿子,把责任全推到一个六岁孩子的身上更让她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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