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嘉木见话题落空,继续问:“您近期是不是要去省土管部申请工程延期?”
“眼下冒出这种事,延期情有可原。如果您需要,我也可以帮您写申请上去。”
“多谢。”男人慢条斯理地回答:“我正打算过去一趟。”
“您记得就好。”田嘉木瞅了轿车一眼:“是现在就准备走?”
“是。”
“这,方先生……不止清源镇,整一片丘陵区的镇子都涝了。我上次坐船去省会,要整整一天,如果您开车去,那肯定要更久。”
“嗯。”方成衍将视线投以宋知的后背,开口道:“往返一周。”
宋知斜对他,垂头坐在台阶上,在打磨一块石灰色的硬石子儿,仅露出一点白净的侧脸。
方成衍知道他在听。
“办公室换了新地址,在市中心。如果有事,记得去那里找人。”
磨圆石头的手稍微滞了滞。
方成衍交代完离开,韩秘书上前一步,为总裁打开车门。在即将上车的一瞬间,宋知忽然叫住他:“是七天后回来?”
方成衍蓦然顿住脚步:“第七天夜里。”
男人坐进黑色轿车。
车辆启动,视野里的景色也随之变换,他最后向外投去一眼,在那块小小的后视镜里,宋知单薄的身躯居于中央,白皙的脸终于肯整个抬起,并始终朝车尾的方向看来。
在田嘉木唤他一声之后,又很快别开。
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脚下,假装无事发生。
“小宋哥?”
“这几天你准备干点什么?”
宋知答非所问,怔怔然地指向别处:“我先去转转。”
他没再管田嘉木,迈开步子,独自去往人员聚集的地方。
政府在避难点安置了三千多名清源居民,刚一踏入,脚下的每一步便得时刻注意避开地上杂乱的东西。家家户户的褥子并排而铺,有人坐在上面聊天,为今年的春茶收成愁眉苦脸。也有几个孩子趴在褥子上写作业,还有再小一点的,正在狭隘、仅能站住一点脚跟的过道里追逐乱跑。
宋知一一闪避开,终于找到郑海忠。
老头儿消瘦憔悴多了,独自坐在角落。他闺女和六岁的小孙子在十步远的矮桌旁。尚未走到跟前,宋知先听到那小孩儿凄惨的震天嚎啕,他两脚乱踢,在女人怀里闹着要吃果冻。
宋知问:“超市还有卖的吗?”
“不然我带他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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