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归于平静,是睡回笼觉的好时机,意识逐渐下沉,猛地被一道清脆的机械声拽回来。
陆周瑜总算回复:“刚刚在画手稿,有张需要修改。”
夏炎恍惚地发过去一条语音:“哪张?”
一张图片发来,点开之后占据整片屏幕。画面里是一页插图,原本绿色的线条处被勾了个红圈,“这里空间不够,后期不好打光。”
夏炎放大图片,看他圈起来的部分,视线却被右上角的玻璃烟灰缸套住,里面戳着半支瘪了的烟。
他顿时觉得嗓子发痒,咳了一声,打字问:“你方便语音吗?”
刚发过去,陆周瑜直接打了过来,“嗯?”
“我发你的图单看数值有局限,”夏炎打开扬声器,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起身去找烟,边走边说:“实际空间应该足够,不过叶子那部分有点儿悬。”
手机那头静音片刻,陆周瑜似乎是在看图,顿了顿才说:“我改一下,待会儿再发你一版。”
翻遍家里所有抽屉,只找到一盒水果味的烟,是前几个月小蒋送的,说不含尼古丁,健康又养生。
哪有烟是能养生的。夏炎点上浅抽一口,缓解嗓子里泛起的刺痒感,声道被白雾包裹,说出口的话也不再界限分明。
“不用那么急,你先睡会儿,不困吗。”
“还不觉得。”陆周瑜笑了一声,伴随着笔尖摩擦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真切得像在身边。
莫名地,夏炎觉得心脏紧了一下。
自有记忆以来,父母就很少在家,他的独居史大约能追溯到幼儿园。季启林一直认为,他这种不规律的作息,和不健康的饮食,独居的风险十分之大,因此才迫切地想让他成家。
季启林的原话是,“死了也有人能帮你打120!”
从事艺术行业要求夏炎对一切知觉保持敏锐,但或许是还没清醒,他暂时无法公允地辨析,只好姑且把那一刻稍纵即逝的心脏紧皱,归于年龄愈长,滋生出的孤独。
各自静了会儿,陆周瑜对其中一个数据提出质疑。夏炎捏着香烟滤嘴,抽出两张湿巾放在手机旁,抖落掉一截烟灰,想了想说:“你没什么事的话,下午我们可以碰头讨论一下,明天再去美术馆实地考察,可以吗?”
陆周瑜说可以。
“那就在……”夏炎想说自己常去的咖啡店名,又意识到陆周瑜刚回国,大概不知道路,于是重新说:“我去接你,下午两点吧?”
伴随着打火机“啪嗒”一声,他说:“嗯。”
下意识地,夏炎捏着滤嘴又抽了一口,吸得狠了,烟雾争先恐后地跌进身体。他呛得有一瞬窒息,顾及到正在通话中,只好捂起嘴干咳。
电话那边声音突然远了,陆周瑜说:“我睡会儿,下午见吧。”
夏炎“嗯嗯”两声,急切地挂断。等咳个痛快后,他把烟碾灭在湿巾纸上,想了想,又把整盒烟扔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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