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周瑜拉开易拉罐拉环,对他点了点头:“下次带。”
或许有鱼神听到夏炎的祈愿,陆周瑜一副完全忘了,或者说根本不在意那晚发生过什么的样子。
他的语气听上去稀松平常,神态也因喝过冰可乐而舒展,三两口喝完,用力一捏,易拉罐犹如一张脆油纸,哗碴一声,被揉碎在手里。
“窗户那边的收音设备也装好了,”夏炎说,“你待会儿去确认一下位置。”
“不用,你看过就行。”
夏炎本以为他一直留下布展是出于严谨,需要确认每一个细节,但几天下来也并不是那样。陆周瑜对他们的工作成果很是信任,除了一些必要的改动,其他完全不挑刺,并且十分亲力亲为。
夏炎忍不住问:“你每场展览都亲自布展?”
“不是。”
“那为什么……”夏炎顿了顿,又改口道:“你可以回去休息,布好之后再来检查。”
“因为这是在国内办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陆周瑜扬了一下眉毛,“来布展留个纪念。”
手一抛,可乐罐落入垃圾桶,他又转身去调整其他装置,路过工具箱时拿了个头盔扣在头上。
夏炎看他干脆的脚步,猜想陆周瑜或许不是忘了,而是根本不在意。
不仅不在意那个吻,还有更早一些的,他们相处过的所有片段。就像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画一样,画完了,烧掉有什么可惜的?吻过了,跟喝口茶或国外那些吻手贴面礼一样,分量轻,有什么可在意的?
明明是希望那晚颠倒的事被遗忘,或者隐藏,但真的如他所愿发生时,夏炎又有种说不清的拥堵。
那感觉就好像是暴雨天,躲在一家水果店的檐下避雨,店面招牌上的薄金属板被风刮起,摇摇欲坠,发出不规则的,尖锐刺耳的声音,但却无能为力——既不能让风停下,又不敢走进雨中,水果店见你要进来,连忙挂上打烊的牌子。
于是只能孤零零站在檐下,又不能抱怨——因为既没有被淋湿,金属板也没有砸下来,水果店有权利把你拒之门外。
九月底,布展工作接近尾声,海城的降雨带走最后一丝暑意,秋天姗姗来迟。
开展前,蜃楼美术馆的官方媒介平台将介入,为各个艺术家及其展品进行介绍和预热,再由各大艺术媒体宣传推广。
前期已经做过几轮媒介宣发,由于此前的压轴展品涉嫌抄袭下架,闹得沸沸扬扬,因此陆周瑜的作品及他本人还未对外宣传,已被各界寄予厚望,计日以俟。
宣传团队是之前合作过的,具备很强的专业能力,设备布置好之后,陆周瑜坐在场地中央的高脚凳上。
他还穿着那身轻便的衣服,发型稍被整理过,一腿屈起,另一条腿随意地前伸,被工装裤包裹的腿显得尤其长。
夏炎扫了一眼,又低头看采访稿,都是些常规问题,他不在场也没关系,把稿子放下,准备出去时,主持人扬了一下手,示意摄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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