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结束了。”陆周瑜按住他的胳膊。
“太黑了……”
“那走吧。”
陆周瑜的手掌圈住他的手腕,站起来,在黑暗里摸索着出去。
“去哪儿?”夏炎扽了一下胳膊,没挣脱出来,“你等等。”
陆周瑜等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在脚下,他们踩着冷白微弱的光向外走。在门口和一位憔悴的中年女人相遇,一路上和许许多多悲戚、疲倦的面孔擦肩。
一直到医院门口,夏炎才回过神般,看向空荡的街道,“去哪儿?”
“回去睡觉。”陆周瑜说。
“我家太远了,我今天就在医院……”
“去我家。”
第17章 怦然
上车后,司机问地址,陆周瑜说:“市政单位家属院。”
家属院在老城区的中心,不到十分钟,便抵达目的地。
看守大门的是一位大爷,坐在藤编摇椅上,老花镜后的眼睛眯起,上下打量他们,“几号楼几单元的?”
陆周瑜说:“二号楼一单元。”
老家属院少见新面孔,大爷又问:“哪一户?找谁?”
陆周瑜耐心回答:“一楼西户,周漫。”
周漫的名字,在市政家属院是无人不知、无人不谈的存在。
因为她有处尊居显的父亲,有顾盼生辉的容貌,有丰沛富饶的艺术细胞。也因为她的古怪脾气,因为传说中威逼来的荒谬婚姻。
这些都是十五岁之后,陆周瑜从其他地方听来的。在此之前,周漫在他心里只是一位爱哭的,爱讲故事的母亲。
十岁之前,陆周瑜的世界只有妈妈,母子相依,生活在家属院楼里。
即使不出门,也没有客人到访——他们家几乎没有客人,她仍每天梳妆描眉,穿明艳的连衣裙,有时坐在花园里拉大提琴,有时对着雨后抽芽的野草涂涂画画,做这些的同时,兼顾给陆周瑜讲故事。
在她的故事里,鲜花会爱上修剪枝叶的园丁,野草会爱上播撒毒药的农民,着火的树不会去爱消防员,反而对纵火犯芳心暗许,直至被烧成一捧灰。
十岁之前,陆周瑜没有进入学校,系统地学习知识,没有一起玩耍的伙伴,但他的童年依旧缤纷,因为周漫教他画画、弹琴、读诗、编织许多故事。
一开始讲爱的时候,陆周瑜并不能理解,周漫就抱起他,用唱诗班一样的声调,吟诵爱的伟大与动人。
直到睡前,她会穿带蕾丝边的睡裙,轻盈地走进陆周瑜的房间,蹲在床边,把今天他们一起编的故事,画上一个动人的凄美结局——要么是一个人死了,要么是两个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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