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周瑜也跟着他一步一步挪,走到一处空旷的沙地,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上去。酒店迎来第二波景点返程的旅客,吵嚷声不绝,但他又离热闹很远。
风大了起来,头发和衣服被覆了层薄沙,他也无所谓了,干脆向后仰躺在石头上。
夏炎的摄像头还没转过来,仍对准已经远成一个黑点的土拨鼠,但他能看到陆周瑜,就带着笑问:“怎么还躺下了,看星星啊?”
这里的星空确实比在任何地方看到的都美,陆周瑜把手机举到面前,遮挡住夜空,“想看你,”他说,“夏炎,把镜头转过来吧。”
隔了大概十秒,夏炎把镜头切成前置,他的头向后枕在吊椅的靠背上,整张脸露出来,不做声,但身体随着吊椅前后摆动,一下一下地荡,看起来轻松随意。
直到他没话找话地继续劝说:“来都来了,你要不还是去玉门关吧,反正我可以在这儿等你。”
“这个项目以后会常来,你想去的话下次我们一起。”
陆周瑜在会议上讲报告的时候,起草方案的时候,总是平静、沉着、满而不溢,具有漩涡中心一般的话语权。
但他此刻就卧在大地之上,如同任何一粒微不足道的沙,说最直白炽热的话。
他说:“但我想见你,等不及了。”
第58章 满载
“朋友要来啊,是上次你去车站见的那个吗?”
夏炎单手端起玻璃杯,喝了口豆浆,透过杯沿上方看向对面的娄瑞,她正在低头剥鸡蛋,像只是顺嘴问了句。
抿掉嘴边的泡沫,夏炎放下杯子,说是,“他到敦煌做项目,正好路过,待几天我们一起回海城。”
“这样的啊,”娄瑞点头,咬了口蛋白,“你小时候也喜欢带朋友回家住,五岁那年过生日,叫来十多个小朋友,又是吃蛋糕又是看动画片,疯玩到晚上,拦着门不让人家回家,非要睡一起。”
她像是陷入回忆,笑起来,眼角几道细纹被挤出深刻的、上扬的弧度,问:“还记得吗?”
“记得,”夏炎听完也笑了,那次是他有记忆以来,唯一一次有父母参加的生日,“你们送了我一盆仙人掌。”
“后来还是家长找上门来接走的,你哭了大半夜。”娄瑞把剥下来的碎蛋壳归笼到一起,又拿起一枚鸡蛋在桌面上滚,“吃个鸡蛋吧?”
“妈,”夏炎从她手里接过来,“你去读报吧,我自己剥。”
娄瑞手边是今早的新报,她没去拿,两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突然叫了声“宝宝”。
“嗯?”夏炎抬头看她。
“我最近在想,是不是不应该再留下教书。”她不笑的时候,眼角的纹路没那么明显,细细的几道,平添几分柔软气质。
“妈。”
“不然让你爸自己留这儿,我跟你回海城。为国家工作这么多年,也该在家给孩子做做饭了。”
“跟你”两个字被说得很重,像在说服自己似的,她继续畅想:“你不是一直想养只狗吗,回去就养,你工作忙我就每天早晚带它遛,还能去看你的展览——妈好像还没看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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