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辞声轻轻拍着他的背脊,哄孩子那样哄他入眠。借着景观灯透进来的光晕,他垂眸凝视妻子的睡颜,心软成了一汪水,暖暖的,热热的,在胸腔来回滚动。
他新生的心正在逐渐长得更好。
在被无理剥夺了一颗心之后。
*
灰黑肃穆的葬仪礼堂中央,静静躺着母亲的灵柩。母亲已经去了干净纯白的天国,而他却被留在了肮脏不堪的世界。
“你的母亲太过软弱无能,妄图用一种最愚蠢的方式逃避责任,殊不知这样只是浪费了她仅剩的生命价值。”男人平静地说着,大手落下来抚摸他的头发。
“曾子曰:响不辞声,鉴不辞形,君子正一而万物皆成。从今天起,你只有原辞声这一个名字,明白吗?”
他不肯点头,不肯说话,只是流泪。他憎恶他的新名字,源自肮脏男人的名字,自然也是脏不可触的。
“既然这样,你就跪在这儿好好替她哀悼吧。”
男人派人锁住了大门,不给他食物,不给他喝水,连一盏灯都不给他。就这么将他一个人关在黑得如同地狱的葬仪礼堂中。
第三天,男人进来了,问他是否愿意承认错误。因为寒冷与饥饿,他已经说不出话,只能以蔑视的目光狠狠瞪视男人。
“这样。“男人了然地点点头,出去了。
隔了两天,男人再次出现。这会儿他已经意识不清,几乎快要死去。男人叫人把他带了出去,将他关进一间狭小的病房里。
几步路就走到头的雪白房间,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连窗户都没有,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监牢。他无法感知时间流逝,只能通过每天一次的送餐,来判断究竟过了多久。
男人每过七天左右会来一次,问他认不认错。差不多第六次的时候,他向男人低了头,说出求饶话语的时候,每个字都淬满剧毒的耻辱感,将他的大脑腐蚀得千疮百孔。
“成年人都撑不过一个星期,至多半个月。而你竟然坚持了四十五天,真是让我佩服。”男人鼓了鼓掌,又道,“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并非是你忤逆我,而是你做出了不贤敏的选择。如果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么,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了。”
他抬起空洞的绿瞳,似乎无法理解男人的话意。
“心。”男人叹了口气,“心影响了你的理智,干扰你做出正确决断。但这不是你的错,是你母亲没有教育好你。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把你带回正途。”
心是多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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