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国际到达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这里似乎永远有很多人。脏脏的父亲等了两三个小时,从飞机还没降落就开始等待,等滑行,等出舱,等过海关,等拿行李。
快出来了吗?他接着儿子的电话,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来接人。他站在人堆里面,第一次对家长的身份有了全新的认识。现在自己和他们一样了,有了可以焦灼等待的资格,偶尔还能和他们聊上几句。
到达B出口不断往外走人,机组人员的工作服都换了很多套了,换了好几个国家。身边的家长换了一批又一批,就他的孩子没接到。
行李要是太多你就找戴小红帽的工作人员帮你推,出来我给钱。现在终于要接着了,他往出口里侧不住眺望。越挨近出口的地方人越密集,因为这里还有一个检查站,对看起来稍稍可疑或者不顺眼的进行最后筛查。
好好好,我看到你了!看到我了吗!终于,人群中出现了儿子的脸,他伸手招了招,然后手势又指向左方,意思是我去通道出口处等你,可是还没等脚步挪动,他的视线稍稍往下偏移了半米,才发现儿子手里推着的不是行李车,而是一个人。
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身上披着毯子,像是急急忙忙出来所以什么都没准备。离得越近他反而越看不清楚了,只能从人与人的缝隙间辨别,可是怎么都抓不住稳定的光源。
隐隐约约间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但是这份熟悉夹杂在岁月当中,又磨砂的质感。他认识她,可是又不完全熟悉她,明明曾经拥有过,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共度一生。但是那是不是她?又不确定了。
终于,这一波人走出了出口的感应门,也走出了他的谜面,给了他一个答案。
是她啊。
脏脏父亲忽然走不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人一起过来,却没有能耐走近一步。他们走得很慢,小红帽帮忙推行李,脏脏推着她的轮椅。派出所的人说她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已经不能说话了,可是却没有说她现在不能走路。
她好瘦,瘦得多了,头发倒是比过去短了一些,大概一寸左右的长度。
从感应门出来,他们向右拐,开始进入长长的通道。他们左侧就是金属护栏,所有等待接机的人都在护栏外侧,他们在里侧。脏脏的父亲跟着他们同行,走出了两条平行线,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右侧,辨认并确认她的侧脸。
她回来了?她怎么回来了?她怎么一声不说就回来了?问题只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就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只变成了一个答案,她回来了。
现在,他们已经走到走廊的尽头。
脏脏看着自己的父亲朝他们走过来,总觉得视线抽离,像是在看一部电影。走着走着,父亲忽然转过身去,给他们一个背影,等了几秒再转过来,重新调整表情,继续走。可是没走两步,他再次转过身去,同样的流程再来一回,需要用时间的间隔来拖延。等到差不多了他再转过来,重新对准这个方向。
只是十几步的距离,他来来回回走了许多次,转身再转回,终于到了他们的面前。
离这么近了,脏脏才知道他刚才每次转身都是在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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