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九年下半年是沉念这些年来过得最为平淡的一段时光。张春平被社里安排了其它任务,暂时停下对远扬的调查去了南边,虽然异地但两人感情稳定,基本每天都会打上一通电话。
九月份与廖和平、白进说开后两人果真没再来找过她,当然,也可能是下半年大家都比较忙,谁都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和她的感情纠葛上。
因为和张春平确定关系正值宋章泽丧事期间,白润泽一直在平城,所以沉念便将与他摊牌的事搁置了下来。对白润泽她是有几分尊重和感情在的,也认为应该当面给他一个交代。但最终两人并没有再见面,因为好像不必她说对方就已经了解了所有,两人在一种心照不宣中结束了关系。白润泽终究不愿沉念为难,也不想在分开时失掉风度。到了他这样的年纪,聚散得失已没什么不可接受,无论是官场上还是感情中。
最初沉念以为廖和平是最不会轻易放手的那个,但实际上迟迟不愿松口的却是赵秋生。他不能接受沉念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爱上张春平,这个在他眼中一无是处的男人。但不甘心归不甘心,正处在人生最高光时刻的赵秋生并无精力去针对张春平,甚至他连当面质问沉念的时间都腾挪不出。大举进军海外矿业市场一事得到国家大力支持,获得无数赞誉的同时赵秋生在政界的地位又上了一层。沉念隔叁差五就可以在报纸、电视以及网络上看到关于他的新闻。
要知道赵秋生进入国内矿业市场其实并没有几年。上世纪八十年代,甘洛政府发现当地山上有矿,甘洛当时的县长楚富强立刻嗅到了给这个贫穷的农业城市增加财政收入的机会。甘洛县境内蕴藏着丰富的铅锌矿藏,铅锌资源占全国的十分之一,在县里没钱央企不支持的情况下,县领导班子颁布文件,“除了县长、县委书记没资格,其他不管任何身份的人,都可以引进资金、技术、人才来开矿。外地来开矿的,优惠矿产品40%——挖出100吨,60%统一收到县的矿业公司,剩下的40%归开矿者。为了鼓励开矿,还要求叁天办证——开采证、税务登记、工商营业执照必须在叁天内帮开矿者办下来,超过叁天就要局长免职。”
在地方政府的大力推动下,全国各地的冒险者们纷纷前来掘金,楚富强再次发挥其才智,调度资源在甘洛迅速建起16个冶炼厂、18个洗选厂、4个电解厂,产品价格由原矿的每吨一千多元,增加到精加工品的每吨七八千元,铅锌开采也由此成为甘洛县的支柱产业,矿业收入占到全县总收入的70%以上。
采矿使一些人短时间积累起巨额财富,巨大利益滋生出更大的欲望,曾经采矿需要省地矿局发的开采证,但到两千年以后,给县里地矿局交钱就能获得开矿的资格,矿区井洞由200多个迅速增加到300多个。
长期大规模地掠夺式开采不仅浪费了自然资源,更是对当地环境造成巨大破坏。从97年《矿产资源法》正式颁布生效至2002年8月川省开展矿业秩序整顿,甘洛县政府和县级有关部门违法越权审批采矿许可证111个;违法越权批准采矿许可证的延续、变更登记149个;所有井硐全部无开发利用方案、无资质条件证明、无安全和环境影响评价等法定资料;大部分矿山企业没有办理工商营业执照;所有矿山企业均未办理税务登记。*转包后全甘洛实际有大小矿主1100多个,1100多个矿井全部集中在5大矿区10平方公里的地方。
没有任何规则去限制贪婪的人性,甚至大小官员也都加入进这场捞金混战。1997年至2002年,甘洛铅锌矿山有记载的生产安全事故共发生232起,死亡200人,伤108人,平均每年死亡人数近30人。
03年8月,华新社的一篇报道把甘洛推向了风口浪尖。此事惊动中央,之后川省省委提出要对当地矿业进行大规模整顿,成立“甘洛矿业秩序整治工作督导组”,省委副书记兼省纪委书记崔崇真担任督导组组长。
赵秋生就是在此时正式进入矿产市场。
据官方记载,政府收回矿产资源,将已有的井洞设备、机器、水管等等,按器物40%的折价还给老板,之后重新进行拍卖。至2003年6月,甘洛成功举行了叁次拍卖会,所有10宗矿权拍卖总收入达5351亿元,相当于2003年县地方财政收入的12倍;单宗最高价161亿元,而起拍价只是1000万元。*法拍最大的受益人便是赵秋生与其本家兄弟赵旺祖合开的联盛集团,以过亿的单宗拍卖价拿下埃岱矿区。
这次矿改在当时引发了很多质疑的声音,有矿主曾向记者表示,“按照行政处罚法的规定,一次性没收2000元以上或吊销营业执照,如没有履行告知义务,没有举行听证,其处罚没收是违法的、无效的。但甘洛矿改整顿一次性没收4亿多元的资产,吊销300多个营业执照,既没有举行听证,还不准业主申辩。”这位矿主还提到投资八百万的两个矿洞最后只返还了他叁十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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