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凌曲这突如其来的身世竟在无形之中拉近了他和自己的距离,这便意味着,两人在这一瞬间有了相同的立场。
“你可想复国?”凌曲忽而问思衿。他此刻的表情让思衿知道他并没有在开玩笑。
“你若是想复国,我便有理由替你杀了涂山雄。”凌曲从未有过的正经,“毕竟,这天下本该是大晋的天下。”
思衿却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父皇的雄才大略。他有勇有谋,尚且兵败于茔殿,我又能做到什么地步?江山并非儿戏,动辄便是流血千里,稍有差池国家便万劫不复。更何况——”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俯首摸了摸肚子,凑近了凌曲道:“我的江山,在这里。”
凌曲滞了滞。他本以为思衿在知晓自己身世后会像他师兄一样背负着血海深仇,却没想到他竟能如此平静地将这一切轻拿轻放。
是看淡世间的权利与纷争了吗?恐怕不是吧。
“你不信我?”凌曲倒吸一口气,声音骤然冷了下来,眼神中带着霜寒,“你是觉得我今日此番话,其实是为了试探你是否有二心?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东晟的走狗,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东晟吧?”
思衿看着他,平静地道:“不是你想的这样。你我心知这西厥已经病入膏肓,僧军之流势必要除尽了。但是乱世之中谁能掌管这个国家目前还不能盖棺定论,大家都在观望。我在,你也在。”
的确。东晟的惑启年纪轻轻便已知韬光养晦,早年就已在西厥地下城埋下危梨军的种子,可见是个做帝王的料子。可又有谁能保证,此一时彼一时,惑启不会是下一个涂山雄,危梨军不会是下一个僧军?
若是思衿能接手西厥,必将会吸取涂山氏的教训。
这样想着,凌曲重又坐回思衿身侧,道:“你又怎知自己没有问鼎山河的实力?当年大晋虽然灭国,可一些忠心耿耿的旧部还在。这么些年,这些旧部隐居深山,卧薪尝胆,未尝没有复国的念头。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只是因为少个能让他们这些老臣的心聚集在一起的由头而已。他们若是知道你还在,势必会揭竿而起,重振大晋。”
“可是我不想。”思衿晃了晃脑袋,“我不是做帝王的料。我只希冀河清海晏,天下生平。谁坐那个位置并不重要。”
凌曲叹了口气。的确,这小和尚哪有那样坚硬的心肠去高屋建瓴杀伐决断呢。做帝王的确有许多身不由己,他也不希望思衿淌这趟浑水,把自己变成彻彻底底的另外一个人。
思衿补充说:“而且,做了帝王便要三令九宣,我若想见你,还需遣人去宣你觐见。”
“这还不简单?你就索性将我养在身边,养在床榻上。我日日夜夜伺候你。哪天我想跑了,你就捆住我,让我哪儿也去不了。”凌曲眯着眼睛笑道。
“那怎么行?长久以往,你是那苏妲己,我便成纣王了。”思衿警觉地说。这同大肆修建副宫供那些男小主居住的涂山氏有何区别?
要不得要不得。这可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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