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九没忘记当初裴折说过的话:“裴大人这是又将我当作乱臣贼子了?”
裴折手一顿:“不是,只是突然想到白华城,突然想到更多的可能,九公子与我投契,我想听一听你对朝廷的看法,抛开身份,只作为知交,聊一聊这件事。”
金陵九敛了笑意:“要单说这个,我嘴下可不会留情面,淮州城百姓背地里怎么骂知府大人的,我骂朝廷就要更狠些。”
裴折从容道:“我正好没听过你骂人。”
金陵九:“当初曾说过,我建立天下第一楼是覆水难收,你可曾想过,我这杯水是被谁打翻的?”
裴折呼吸一紧。
金陵九:“白华城被屠城,朝廷不作为,百官中挑不出一个有能之人,京城的歌舞升平是浮在水面上的平静,江湖路遥天远,百姓流离失所,这些都没有人看到。”
他顿了顿,嘲讽一笑:“亦或是,看到了也当作没看到。”
金陵九说的都是大环境,没有落到细节之处,裴折心里清楚,他多少还是留了几分情面。
“你说的是十几年前,那如今呢?”
“如今?”金陵九沉默了一会儿,无奈笑道,“裴大人该不会如此天真,认为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好官,就能够改变朝廷整体的局势吧?”
“这评价可够高了。”裴折被夸得脸一热,“倒也不止我一个好官,像太傅大人,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是有志之士,就不能够改变当今的局势吗?”
金陵九语气平静:“傅倾流是不世之材,当年与姜玉楼并称双名士,他或许是个好的太傅大人。”
裴折听出来了,他这话还没说完,但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金陵九继续说:“不是个好官吗?”
金陵九不答反问:“你认为的好官是什么样子?”
裴折思忖道:“平家国天下,为百姓请命。”
金陵九:“傅倾流哪里做到了?他最多是为帝王鞠躬尽瘁。”
傅倾流是裴折的老师,裴折自然不愿意听到别人这样说他:“当年朝堂动荡,是太傅大人辅佐圣上,使朝局安稳,朝廷与地方息息相关,他怎么不算是为百姓做了实事?”
“若真是安朝堂,也算他傅倾流有本事,但你可知,当年阁老以死相谏的事?”金陵九索性站定了,“当年傅倾流受命辅佐那位,可谓是少年有为,几乎与几位阁老处于相同的地位,但那次事件过后,阁老尽亡,可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裴折回头看向他,此时已经走入了瓷窑,不见半分光亮,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当年阁老之死乃是意外,难不成还有什么内情吗?”
“意外?”金陵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原来是意外。”
他并未多言,只推着裴折往里走,任裴折再问也不回答。
裴折被吊起了好奇心,当年阁老之事发生的时候,他还没出生,也没去了解过,眼下金陵九突然提起,他一头雾水,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但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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