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那人穿了一身月白色的便衣,领口微散,露出细嫩优雅的脖颈,袖口处宽大如荷叶,慢慢散了开去,一双手隐在袖中,很难想像方才那一刀就是那双手所发的。
腰间的带子轻轻系住,现出腰部玲珑有致的曲线,裙摆在石砖地面上慢慢滑动,在夜风中簌簌的响,像是花开的声音,但是听在人的耳中,却像是华丽的锦缎擦过心头,惊心的滑与凉。
她的乌发未束,头上一件首饰也无,发色漆黑如夜,发丝微微扬起,没有温婉之感,此时倒多了凌厉之气。
她的眉长而浓,黑若沉羽,眉梢微微挑起,似展开的凤翅,一双眼睛沉沉的看过来,亮似能够逼透人心,刹那间像冷冷的刀锋,无声的割开人的心口,似照亮这血火之色。
一双朱唇微翘,似笑非笑,月光下她的笑意如花,美则美矣,却像有毒的曼陀罗,美艳之后是绝然的杀机。
绿莹抽了一口气,连疼带惊,她隐约觉得这个人的样貌有些熟悉,毕竟冷可情进宫有几年的时间了,她之前也并未把呆傻的冷可情放在心上,再说,之前的冷可情也不能和现在同日而语。
绿莹在脑子里飞速的想着,此时在这里出现的能是什么人?肯定不会是贵妃的,冷可情当年的傻样她还都记得,和几岁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冷肃用尽了无数的法子也治不好她,这辈子算是都无望了。
那么,这个女人……难道也是一个女官?
她咬了咬牙,“你是谁?居然身上带了利器!还敢出手伤人!你当这将军府是个任人揉捏的,你当真不要命了吗?”
她这话一出,把其它的人吓得够呛,琪姨娘的心头狂喜,她早就看那个娇滴滴的乔姑娘不顺眼了,但是又无可奈何,今日若是乔姑娘惹怒了冷可情……
她保持着吓呆的模样,心中却打定了主意,她是不会出言提醒,告诉绿莹面前的人是谁的。
竹儿也愣住,她刚想要说话,只听冷可情声音淡而凉道:“出手伤人?我的匕首的确从来只伤人,但是……你算什么东西?”
这话今日不只说了一次,绿莹自己就说过好几次,如今被人回敬回来,心中气闷,这个女子的风华气度更让她心中嫉恨,她冷笑一声,“这里是将军府!你不要忘记!做错事要付出代价!”
“原来你还知道这是将军府,”冷可情看她一眼,“我倒不知道,这若大的将军府,如今倒轮到你一个外人的丫头来做主了。”
“外人?”绿莹的眼中浮现怒色,眉梢一挑,“你说谁是外人?”
冷可情并不答言,突然伸出手,飞快的拔出了刺在绿莹手背上的乌铁匕首,她的动作极快,快到周围的人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拔刀之痛再次袭来,绿莹不由得“啊”的大叫一声,差一点晕过去,额头上冷汗瞬间渗透出来,她惯来会见风使舵,讨好好乔瑞芝,虽然有时候也会被责打,但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痛苦。
她脸上的血色刹那退去,苍白如纸,额角的汗如雨浆,手上的血也流得更快。
竹儿和琪姨娘等再次被吓了一跳,这血淋淋的她们也极少见,看着绿莹那痛苦的模样,也不由得心中发寒。
维多利亚始终垂了眼眸,眉梢都不曾动一下。
冷可情伸手拿过琪姨娘手中的锦帕,慢慢擦拭着乌铁匕首上的血,微微皱眉,沉声说道:“真脏。”
绿莹的脸色更白,她回头看着冷可情那若无其事的模样,眼睛里像藏了两条毒蛇,疯狂的吐着信子。
冷可情瞧也不瞧她,只认真的擦着匕首,嘴里却一字一字的说道:“维多利亚是四品女官,别说你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丫头,就算是你那毫无功名之身的主子瞧见了,都得向她施礼,你居然敢在她的面前张牙舞爪,伸手想要碰她,你也配?”
字字清晰入耳,如同从牙齿间磨过,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心头一紧,鼻尖下是绿莹手上的鲜血腥气,仿佛从鼻腔进入肺腑,生出无边的恐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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