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今日算是你我父子之间最平静的一次聊天了。”萧澈跪在地上看着熙宁帝,他道:“你我父子情分原本就薄,竟比不上寻常贫苦人家,生在这宫城到底有什么好呢?”
榻上的熙宁帝已经是快要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整个人形似一张被揉皱了的,飘在风里的纸,好像随时就会降落,随时就会被更猛烈的风给撕碎。
内殿的门关着,萧澈仍能听见外殿中后妃的哭声,萧澈知道他们在哭什么,绝不是在哭这个薄情的,杀伐果决,内心甚至没有一丝温度的男人,她们在哭自己。
萧澈直言道:“父皇龙驭宾天之际,儿臣会即刻废除后妃殉葬的规矩。”
熙宁帝不发一言,胸膛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他费力转身看了萧澈一眼。
凹陷的双眼空洞的有些怖人。
萧澈勾了勾唇角道:“十九弟还小,倘若父皇将玉嫔一并带走,难免将来十九弟长大之后也会记恨父皇,再者,儿臣此生怕是与儿女无缘,将来这江山,到底还是要十九弟来坐。”
熙宁帝闻听此言,只用尽全身力气攥住了身下的锦被,他更想攥住的是萧澈的脖颈。
“父皇。”萧澈起身,他站在榻前说道:“儿臣会好好守着萧家的江山,会好好守着父皇的基业,定不会学来父皇的三分薄情,七分猜忌,父皇只管放心而去。”
片刻,萧澈眼见着熙宁帝原本起伏就不大的胸口,更是慢慢的没了起伏,熙宁帝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闭上,或许他有不甘,还有遗憾,曾经开疆拓土,一匹战马,一件战甲,手持佩剑便开拓下如今大炎版图的天之骄子,连死的时候竟然连一句咒骂都说不出来。
萧澈上前,他伸手覆在熙宁帝的眼睛上,手上微微用力,替熙宁帝阖了眼睛。
他退后三步,复掀袍跪下。
一众后妃只在外殿哭的眼泪汪汪,十九皇子站在自己的生母身边,或许是因为年龄太小,连一点眼泪都没挤出来,只觉得这些娘娘跪在这哭实在是有些吓人,他想进内殿去找他的九哥。
内殿门开,众后妃齐齐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萧澈。
萧澈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他道:“父皇,驾崩。”
闻听此言,众后妃中甚至还有一位哭晕了过去,萧澈见状皱了皱眉,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将脸颊上悬挂着的眼泪给抹掉,他道:“父皇仁慈,驾崩之前有口谕传与本王,众妃不必殉葬,十九皇子年幼,仍由其母带在宫中亲自抚养。”
萧澈这话说完,众妃齐齐叩头道:“谢先皇恩典。”
皇帝驾崩,举国同哀。
寿先殿,萧澈站在众皇子之前,麻木的看着熙宁帝的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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