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他听见小仵作将食盒搁在床边的几案上,然后走到一旁的圆桌前,拨了拨灯烛,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书。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青年已经习惯了。起初小仵作还会焦急的询问胡家的事儿,可自己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小仵作似乎就笃定了自己一定知道些什么,日日都要来房里守着。青年有些不耐烦的蹙了蹙眉。
屋子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有些烦躁。作为一个杀手,他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控制情绪。也许是他躺了太久了,连一个小仵作都能左右他的情绪。
又过了许久,青年终于忍不住了,他说:“你走吧。你知道我的身份,这房间关不住我的。你若再来烦我,明日我便叫你找不到人。重犯逃脱,你和你们袁知县都逃不了责罚。”
沈归并不意外他这样说,他淡定的将书翻过一页,道:“你若想走那便走吧,袁大人已经用死囚顶替了你,向汉洲知府说明灭门胡家的刺客伤势过重,缉捕过程中不慎死亡。胡家的案子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青年颇感意外:“你说什么?”
沈归合上书,目光沉静的看着青年,道:“你并不是胡家灭门的真凶。”
青年挑了挑眉:“你如何知道?”
沈归把书搁在圆桌上,起身上前靠近青年,将目光落在青年右手虎口处。随后他抱拳行了个江湖礼,对青年说:“前些日子自乡下办案归来,路遇劫匪,险些丧命,承蒙侠士出手相救,沈归一直未曾道谢。救命之恩,日后必当报答。”
青年又将沈归看了一遍,不由哂笑:“怪不得瞧你面善。”
沈归道:“那日你救我用的是剑。我虽不是江湖人,亦不会习武。但作为仵作,对各种武器所产生的伤口进行分辩,这是基本功。你是杀手,擅用剑。而用剑和用刀需要的力度不同,招式不同,技巧不同。在不同力道的作用下所产生的伤口自然也大有不同。”
“胡家人的尸首我全部一一勘验过。伤口皆为刀伤,一刀毙命,干净利落。很显然行凶者擅用刀,且训练有素,行凶者也绝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青年笑不出来了。
他说:“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凶手,为何还不放了我?”
沈归道:“你虽不是行凶者,但你一定和那些人有来往。他们既然将你重伤之后绑到衙门,就是在拿你顶罪。你的伤口我看过,若袁知县晚一步请来大夫,你此刻早就成了腐尸一具。那些人没想让你活着,所以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青年闭了闭眼,声音有些沙哑:“知道不知道又能怎样,你斗的过他们?你只是一个衙门小仵作,区区一个胡家都敢杀人放火,你又能做些什么呢?你爹死了,胡家百余口也都赔了命,我曾救你一命,如今也奉劝你一句。年轻人,不要自寻死路。”
沈归有些激动:“可枉死的人不能白死!我爹说过,仵作这一行虽不受活人待见,可却是死去的人最后的依仗。死去的人有很多未能说出口的话都留在他们的遗体上,我们看到了他们留下的冤屈,就一定要让这冤屈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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