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裕收敛笑意,伸手接过伏太师手里的折子,看过之后,一脸肃容。
奏折中以此次案件中牵扯到的拐卖女子以及幼童案说起,先言诱拐之罪理当重判。后又提及妇人幼童乃为弱势,如果连律法都不保护他们,那便只能沦为权贵玩物。又着重点名曹喜犯下的滔天重罪,继而又转到曹喜的妹子曹氏身上。
言语间谈及她大义灭亲之举,又道其揭发宋宏明恶行时所受钉板之苦。谈及目下陈律对女子多加约束,若与丈夫和离,不仅嫁妆归为男方,还要向官府缴纳罚银。若告发丈夫,官府先不问罪名,而是先使妇人受钉板之刑。如此种种实属不公。女子心中之大义,不输男儿,不该如此区分对待。
赵崇裕想到张尚庆信中褒扬的女子窦珠娘,又想起陆舟那位敢于离家千里,如今与徐飞一起经营陈国暗桩、培养细作的陆二娘子陆安。便是那位曹氏,亦有不输男子的谋划。还有这世上许许多多平凡却坚韧的女子,如陆舟的母亲蒋氏,如李云璟的祖母李老夫人,他们将后代教养的极好,长成之后为国尽忠,为民尽力。还有生养自己的母妃裴氏,温良贤淑,将诺大王府打理的有规有矩。
诚然,这世上同样也有诸如太后刘氏那样的恶毒妇人。可人心之恶,又岂能以男女论之。
赵崇裕双手撑着宫墙,极目远眺:“陆舟说的对,女子势弱,该当予以保护。何况这又并非惊世骇俗之举,早在秦国,女子便有诸多权利。他们可以同丈夫和离再嫁,自有律法保护她们的财产。若丈夫谋夺妻子的嫁妆,同样有律法予以惩处。秦以后,仍有朝代沿袭秦律,对女子宽容,甚至还有女学成立,她们之中不乏有才者,更出了女相和女将。她们同样可以治国,可以戍边。”
“自前朝后期,这条令便被渐渐废除,女子从父、从夫、从子。但细细想来,禁锢女子对国家有何利益呢?似乎并没有。反观过去那些朝代,无一不是强盛一时。”
伏太师道:“皇上所言极是。陆知县所提女子可以为官、从商、为将。虽在过去有过先例,但到底仅有少数。老臣以为,改革不急在一时,可循序渐进。先从律法着手,给女子更多的保护。诸如侵犯、猥亵、诱拐、□□之罪,当予以重罚。”
赵崇裕点了点头:“太师此言有理。我们这一次步子已经迈的太大,有些事不宜操之过急,要慢慢改变。”
伏太师道:“皇上圣明。”
赵崇裕用手指敲了敲折子,道:“后头还有呢,扯了些什么生杀之事,无非是想替那曹氏求个情罢了。曹喜若被定罪,全族无可幸免。陆舟希望朕赦免无关族人。”
伏太师就道:“举兵谋反、通敌叛国本就是重罪,更遑论贪赃枉法,拐卖女子幼童,不从重处罚不足以平民心呀。不过陆知县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曹氏全族那么多分支,也并非都与曹喜同流合污。不知者无罪,倒可从轻发落。”
赵崇裕瞥了伏太师一眼:“太师便直说赞同陆舟的说法也无不可,朕虽恨刘曹弄权,但也并非嗜杀之君。此案才刚开始审理,尚有许多深处不曾挖掘。对于参与者朕必定不会放过,但与曹喜无利益牵扯者,朕自然会酌情处置。”
伏太师躬身道:“皇上仁德乃天下百姓之福。”
赵崇裕拨弄着翠鸟,手一抬,翠鸟借着他的手势扑腾两下翅膀,猛冲上天,在湛蓝的天幕下盘旋两圈,叫声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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