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璐知道严柏宇来的目的。她没有做过在所有朋友面前直接公开男友的事情,如今她这么做了,不仅说明易泓在她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还说明她似乎不那么抗拒和易泓捆绑在一起了,那她未来和易泓分开的概率就会降低。以程璐对严柏宇的了解,他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他会过来,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袁安仪了解程璐和严柏宇之间的纠葛,多年的老友情谊促使她站在严柏宇那边,为他说话,“其实你也知道,当年他离开你,是迫不得已。”
严柏宇家那事算得上非常严重,在社会上引起的舆论声浪不小。当然,令他家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的真实原因是他伯父站错队,在各方势力的角逐中败下阵来。搞到最后,尽管严柏宇的父亲并未真正涉入此事,但也受到牵连,付出不小代价才保全家人。
程璐这个人重情义,且两人是情侣,她肯定会为他费心。她曾私下恳求父亲拉严家一把,严柏宇的父亲确实是无辜的,她以为只要清白,便一定有回旋的余地。而父亲拒绝了,他说他不是万能的。程璐年轻气盛,正义之火在她胸口熊熊燃烧,她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就教导她要正直勇敢的父亲要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蒙受不白之冤。为这事,程璐单方面宣布和父亲冷战,独自跑去自己名下的公寓住了一周。亏得她母亲出马,才把她劝回来。
母亲让她体谅父亲的不易,她直言这种行为太虚伪。母亲则告诉她,世上的事不能尽如人意,不要以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冷静下来的程璐深刻反省自我。也知道她有错,却拉不下面子来道歉。严柏宇不愿她为自己家的事与家人失和,更不愿程璐与此事有任何关联,于是主动提出分手。谁知她倔强得像头牛,不愿了断,为了彻底断她心思,严柏宇痛定思痛,选择远走他乡。
他离开程璐,确实情有可原。正因如此,程璐对严柏宇始终抱憾,心中依旧为他留有特定的位置,可又恨他突然的不告而别,对他的态度十分矛盾。
程璐看看袁安仪,面对好友的关切,心情复杂,“他没错,易泓也没错,错的是我。”
袁安仪也不好发表意见,显得聒噪。程璐用叉子插了一颗樱桃, 入口的甜瞬间淡化心事,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她和严柏宇,总要有一个结局。
严柏宇来得很快,他的脸色不好,面上带了几分憔悴,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程璐觉得他的憔悴是由内而外的,并非是疲惫导致的表象,她略感心酸,不知该以何种方式开始今天的谈话。好在场上有个与两人都熟络的袁安仪,她打趣一句,“阿宇,你脸色不太好看,昨晚做贼去了?”
他正低头寻找位置,见程璐一动不动,暗自叹息,在袁安仪身旁坐下,“临时有台手术。”
程璐表现得镇定,耳朵早已竖立。她不相信严柏宇的说法,笃定他是找了托辞,又不知如何去表达关怀。一时之间,一向能言善道的程璐像得了失语症,只默默地坐着。
袁安仪唯有继续缓和气氛,“医生都不容易,注意身体。”
严柏宇颔首,视线却未触及身旁的袁安仪,只在程璐周身徘徊。许久不见,她的状态貌似变好了,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焕发光彩,优雅而不失稳重的气质衬得她更具魅力。也是,情场正得意,肯定神采飞扬。他咽下苦涩的相思之情,对程璐说,“璐璐,你还好吗?”
”还行,”程璐终于和他对视,二人的视线交汇,种种说不出口的情绪都隐含其中,“你呢?”
他莞尔,“很好。”
严柏宇原本迫不及待地想见程璐,碰面之后却是这种情景,她的缄默和毫无异色的神情都昭示着她不太期待和他碰面的事实,那高涨的冲动瞬间熄灭,仿佛是一团燃得正旺的篝火被随后而来的浪潮扑灭。
他不知自己是用什么语气说出这段话的,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的灵魂撕裂了,一半爱她,一半要割舍她,“你真的谈恋爱了,恭喜你。”
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人分道扬镳,青梅竹马的情意难以再续,即便多有遗憾,但也不过是曾经。严柏宇付出过努力,奈何他跨不过那一关,无法做出他最不齿的行径。
程璐觉出了一丝心酸,她还是喜欢严柏宇的,直到这一刻,都没有真正放下他。她说:“抱歉,我耍了你,我想过要跟你复合,但这次易泓回来,我发现我喜欢他不比喜欢你少,我们不能这样下去。”
即使严柏宇早有心理准备,亲耳听见她的话,都没法不感到伤心。他极力地压抑,微笑着点点头,“可能,我一开始就不该去招惹你。”
“不是你的错。”
愧疚感包围着程璐,她欲言又止,手不由自主地想去抓点什么,回过神后,生硬地伪装成去拿柠檬水。恰好,水晶杯空了,她寻到喘息的机会,抬起头,寻找服务生的踪影。
她环绕四周,发现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小哥,她挥手的刹那,动作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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