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昊听了女人的疑惑后,沉默许久。
他想起了半年前女人生產完的那场惊魂,他本想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好好跟她说明一切。
想告诉她,他真的很想她。
但是等他巡完房,抱着一叠病歷本走到女人的病房时,才发现女人早已经偷偷溜走了。
他又失去了她……
连续两週,他都寻获不到她的消息,不同于以往他虽然没有接近她的生活,但是总会知道她人在哪里,过得如何。
可那时,他一度断了跟女人的讯息。
还好,女人回到工作的场所。接到王主任电话的那天,他心里悬宕的石头顿时放下。
「你获知孩子死亡消息的当天人就消失了,我知道你难以承受,又躲了起来。当我找到你时,我很怕你又突然离开,我天真以为明安可以给你一些安慰。」
程子昊真的说了实话。
他天真以为,孩子可以给女人一点生活上的寄託,让女人或许可能因为这个孩子,而展顏笑容。
却没想到,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让女人承受了更多的痛。
是他的错。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但女人伴着哭哑的柔声,却更令他揪心。
「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安安吃那么多苦。」何舒晴想着孩子从自己怀孕后到出生,就反反覆覆遭受到的种种磨难。
是她。
她让孩子变成了早產儿。
她让孩子因为血型不容,又引发了黄疸症,最后还进行了全身换血。
她让孩子呼吸不到这世界的新鲜空气,导致了换心的排斥,最后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离世。
而这一切,她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以为甚么事都会雨过天晴。
一切都是她自己……
「安安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是我的执着强迫他降生,最后让他苦苦受了这一遭折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折磨了我们的孩子……」
程子昊端起女人的脸。
「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你的错。」
何舒晴将他的手反抓而下,滚动着央求的眸光,凹陷的眼窝里满是悲伤和请求。
「天。」
她终于又叫他「天」。
「我们把安安生回来好吗?再大的危险我都愿意承受,这一次我一定会让安安成为健健康康的孩子。」
程子昊皱着眉,冷冷摇头,「晴,我不可能让你冒任何的风险。」
女人转动的泪水立刻逼出,掉在他的手腕上,正巧滑过他被手术刀划伤的伤口,应该要很刺痛的。
但他,丝毫不觉得痛。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子宫不是没有拿掉吗?那我们可以像之前那样,生產时一併把肿瘤拿掉不是吗?」
何舒晴娇嗓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不断擤着鼻水,哽咽着。她拉着程子昊的手,还不够,又摇着他的肩膀。
「再让我撑个8週好吗?」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始终掛着愁容,哀凄的神色直盯着她眼眸,却终究不给她回应。
她更着急了。
「我答应你,我这一次一定会好好保护宝宝的,我会听你所有的安排,我会吃药,我会產检,我甚么都做!我求你,我求你……」
何舒晴越说越激动。
但男人依旧是自顾自流着泪,拉着不回应嘴,直摇着头。
她与其翻下身,直接跪在了男人的面前,额头靠在男人的膝盖上,摇着他的双腿,几乎趴在了床底下。
「明天哥哥……」
何舒晴的哭声,不断从喉咙里滚出,轻唤着这个她15年来一直想唤的名。
「明天哥哥,你让双宝留下来,我求你,我甚么都听。我可以哪里都不去,我可以一直卧床到生產,我可以……」
程子昊终于忍不下悲慟,女人唤着他,一次次哀求着,流着泪。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他跟着跪落了下来,抱着女人的肩膀,紧紧抱着。因为,他必须勉强自己,说出那个他始终不想面对,却最无奈的现实。
「晴,你不要乱动,你刚动完手术,要静躺。」
何舒晴一听,全身瞬间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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