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哨马归营,将一本书籍递给李瑕。
“大将军,这是从鞑将那要来的书”
“将军小心,恐书上有毒。”
孔仙连忙上前,隔着布先把那书接过,待一看是本墨子,不由笑了笑,抛在一边。
“将军若欲看墨家典籍,让末将默录一本便是,何必向汪惟正借?”
李瑕拿起那书,道:“孔将军放心,汪惟正不会在书上抹毒。算时间,他须臾便给了书,来不及抹毒且,汪家乃典藏世家,不会坏这名声。”
孔仙唏嘘不已。
北地世侯有士族遗风,多有护书之人,从未听过有抹毒于书之事。
反倒是大宋这边,偶有士大夫以此手段暗杀政敌。
如史嵩之杀杜范。
这才是他如此紧张的原因。
“将军为何要在此时看墨子?”
“以往我太不了解先贤典籍了。”李瑕道,“近来观兵书,说攻城之法、术、道,其中‘道’者似与墨家‘非攻’一说有契合之处,寻来看看。”
孔仙虽知李瑕战意坚决,但还是提醒道:“将军当知,‘非攻’并非‘非战’。”
“是,我明白。”
“当今天下,蒙鞑肆虐,民不聊生,天命殛之。我等御寇驱虏,此为义战,上合圣王之道,下合国家百姓之利,确合‘非攻’之说。”
李瑕翻开书,找到孔仙说的这段,反问道:“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孔仙道:“正是如此,顺应民生天命,除暴安良。”
李瑕点点头,道:“尽信书不如无书,兵书也好、墨子也罢,各取其精华。利州一战我要如何打,很简单,且已明白告诉汪惟正利州民心在我,城必克。”
暂时而言,这还是一个哑谜。
因为纵观整个战场,李瑕分明已失去了进取汉中的时机。
甚至,他已经连攻下利州的时间都耗尽了
腊月三十。
吕文德兵抵巴州城下,欲与俞兴、向士璧、刘整合兵。
他自是没想到刘整已设下伏兵,才策马入营,几支暗箭便向他激射而来
幸而,向士璧麾下副都统曹世雄其实是假意投降刘整,在此关键之时突然反水。
“刘整反了!”
曹世雄及时杀出,直扑那些放暗箭的叛军。
他不过只有十一人,却是打乱了刘整的布置,吕文德因此避过要害。
“给老子杀了刘整!平叛!”
吕文德勃然大怒,当即提兵围杀刘整。
此时大营中,刘元振的亲随惊见有变,护着刘元振便要走。
“松开!”刘元振大怒,一脚踹开亲随。
“大郎快走啊!吕文德兵力雄厚,刘整本就不是我们的人,何必与他同死?!”
“武仲兄诚心归顺,我既来招降,万无弃他不顾之理!你速去命巴州城守军赶来,若迟了,我一死而已!”
话罢,刘元振竟是单人匹马,直冲战场。
“将士们勿虑,刘家长子犹在,蒙军随后便来!”
“只须杀败吕文德,大蒙古国必赐有功者金符、银符,刘某以人头作保!”
原属于刘整、向士璧麾下的降兵本都是悍勇之辈,偏随吕家军出征以来从未有过封赏,见蒙古人如此大方,登时士气大振。
刘整本有退意,但感念刘元振之义气,遂身先士卒,策马冲上,便要斩杀吕文德。
吕文德负伤在身,见叛军如此锐气,又担心巴州城内蒙军杀来,只好撤退。
这一撤,便成了大败。
刘整却是猛将,叛宋之后仿佛是如虎脱笼。趁胜掩杀,直追了宋军二十余里,斩首三千余人,方才回了巴州城。
刘元振为人极大方,已备好酒肉犒赏叛军、大行封赏。
这个大年三十,巴州城一片沸腾。
而吕文德的防线已全盘溃败,再无力阻挡蒙军
“刘整!杨文安!全他娘是忘了国恩的狗畜生!斩尽杀绝!斩尽杀绝!”
“大哥,大哥,莫牵动了伤口大过年旳,就别骂了吧?”
“闭嘴!他们那不会下蛋的爹娘捡回来的狗崽子!老子咳咳咳咳”
骂了一夜,吕文德终究是没办法挽回战局。
他便这样迎来了兴昌七年。
这次入蜀,已成了吕文德战场生涯中少有的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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