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共王回答:“我们的南方有吴国捣乱,晋国边境就没有人捣乱了吗?我们的形势恶劣,难道比晋国恶劣吗?为什么晋国人敢拼,我们不敢——寡人最恨别人说我不如晋。”
楚王说完,不再听子囊的劝解,大步走入殿后。
子囊看着大殿中的楚国公卿,叹息:“这将是一场超级大碰撞啊,南方所有的国家连起手来与北方国家交手,天下所有的国家都卷入其中,我们楚国准备好了吗?”
一名楚国大夫纳闷:“这百年霸主的实力真是令人深不可测,战争已经进行了十年,楚国家家户户哪里有余粮,晋国人居然还有能力全国动员,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刚才令尹说这是一场南北方大碰撞,不对,明明秦国国君也带着西方所有的小国参战了,我们西南联手,打晋国这个老牌霸主,晋国人居然还这么气势汹汹,凭什么?”
子囊问:“我们现在可以动员出多少兵力?”
军司马回答:“竭尽所能的话,我们能动员二十万兵力,但如果真这样的话,我们要把国中的鸟雀都罗掘尽了,才能应付这些军队的粮草供应。”
“二十万太少,太少,晋国人已经拼命了,他们四军全出,加上参战小国动员的兵力,他们的兵力能达到二十万。楚国没有四十万军队去迎战,我担心打不过那些晋人。”
军司马为难:“如果动员更多的军队,加上相应的辅兵,我们楚国国中剩不下男人了——二十万,我们最多出兵二十万,再多,不用晋国人杀,我们今年自己会饿死的。”
子囊眼珠转一转:“那就二十万吧,也许兵少是件好事,王上就不会轻敌冒进。”
楚国的动员令下发了,南方各国行动起来,世界大战拉开帷幕。
是的,这是一场世界大战。因为在春秋人的眼中,世界的中心就是中国,既然这场大战把所有的国家都卷了进去,那么说它是世界大战,恰如其分。
与南方的混乱相比,晋国人的工作显得井井有条——这年春,晋国的上军首先开拔前往虎牢城,而后新军前出,抵达周王室的王野,开始作为前军枢纽,源源不断的向虎牢城运送着粮草,紧接着,下军出动了,带着庞大的后勤队伍,缓缓向南开拔。
晋军八正卿中,赵武是最忙碌的,他先是赶到国都元帅府领命,而后回自己司徒府安排了后勤保障人员,自己马不停蹄的先期赶往虎牢城,接管虎牢城防卫,并宣布征召虎牢城的木匠与铁匠从军。而后,等上军赶到后,赵武把虎牢城的防卫移交上军,马上又赶到王野,向军佐魏绛交接相应的印信,以便魏绛可以指挥动新军全军。
等新军的任务完成,赵武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国都,协调军粮军械的调配,等他忙完国都的事情,晋国的中军出动了,作为全军前导,赵武又要赶往新军,安排中军的食宿——从虎牢到国都,从国都到虎牢,一个春天里,赵武来回跑了三趟,累的只剩下喘气的功夫了,等她好不容易带领新军进入虎牢,又接到命令。作为全军先驱,赵武必须首发出战,直抵郑国国都之下。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赵武喘着气抱怨:“我正在欣慰,今天能睡到踏踏实实的屋子里,安安稳稳的睡个混沌觉,这又让我出发——军中那么多将领,干嘛非是我?”
这次荀罂的指挥完全打破了各军的编制,配合赵氏士兵做先驱出击的是韩起的韩家兵,魏家兵反而调过去与栾家兵相互配合。韩起是这一系列命令的传令人,他笑着劝解:“小武,谁叫你擅长突击呢,当日你能突击到楚王战车前,先任元帅栾书虽然没说什么,但大家都佩服你的胆量。
这次你统筹全军后勤,你做得很好,元帅荀罂说了,我晋国历年出征,从没有像这次出征一样顺顺当当,连点小纰漏都没出。诸军上下纷纷赞扬,连国君也称赞你‘能’。所以元帅说了,这次打仗就让你负责后勤,我们突击到郑国城下,后面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只管在后面保护粮草就行,这不很好吗?”
赵武仰脸问韩起:“阿起哥,你是上军佐,知道的军情多一点,我想问问:为什么把魏氏的兵将从新军调走,我擅长突击,魏氏擅长防守,我刚刚找到与他们配合作战的技巧,元帅把魏家兵调走了,这是为什么?”
韩起敲了一下赵武:“看不起我们韩家兵吗?别忘了你初次上阵,保护你的是我。魏家兵确实凶悍,你只用来防守,糟蹋了这股精锐,再说,新军总是不满编,把两支强军放在一起,放在一支不满编的队伍里,个个都糟蹋了。
我韩氏不擅长攻击,但我们比魏氏还擅长防守;另一个好处是,我韩氏人多势众,刚好弥补你兵员的缺失——魏氏跟栾氏搭配,情况也是一样……这样一调拨开,我们晋国四支军队,哪个军都能做到攻守平衡。”
韩起一番开解,赵武不说话了,俩人将军队重新编制完成后,赵武扔掉了遮人耳目的战车,全部换装成骑兵,以三千骑兵为先导,以许国战车兵为后续,韩氏弓兵做殿后,全军扑向了郑国国都。
站在郑国国都城下,赵武颇有点还乡团的感觉——我赵武又回来了,初次参战就是在郑国打,如今一眨眼,十年过去了,孩子也有六七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赵武是什么年龄加冠的,程婴死得早,并没有给他交代,赵武也不好意思问师修师偃“我今年多少岁?”……貌似这样的问题,该别人来问他。
但目前,似乎大家对他的年龄都没有确切概念,有人认为他十五岁加冠,也有人认为是十八九岁,总之,是一锅糊涂账——如果按模糊计算法,赵武现在在大家眼中,也就是二十五岁到二十九岁的模样,这个年龄在春秋,确实是小孩子。
赵武正在沉思。韩起气喘喘吁吁的跑到赵武身边,问:“你没有乘机夺城吗?好像你挺擅长这套?”
韩起没有担任过正将的经历,他的官衔虽然高过赵武,但考虑到赵武有数次指挥大战的经验,韩起没有,所以韩起把指挥权交给了赵武——韩氏跟赵氏有什么客气的,赵武也就没有谦让,一手策划了这次突击。
“哪那么容易夺城啊,以前打的都是小国,乘人不备夺占城门,如今……”,赵武叹了口气:“人呐,不能坏了名声,郑国人本来早有防备,听说来的是我,个个都把钱包看得很紧,想顺手牵羊,不容易啊。”
韩起大笑,在他老爹的培养下,韩起不是一个事事争先的人,能合格的完成任务,韩起已经很满意了:“这趟任务不错,我事先就猜到,郑国人听说来的是你,绝对不会轻易出战,这不,果然一个兵力不损,我们就把郑国堵在了国门里面。
我猜郑国人也不敢偷袭,生怕被你反攻,反夺城门,我们可以安心睡觉了,在人国门之下大睡几天,等后续军队来了,我们就交差。”
赵武身边,一名许国将领气喘吁吁,但脸上有一抹得意,赵武笑问:“感觉怎么样?”
那名许国将领语气轻松地回答:“郑国曾经逼得我们许国屡次搬迁,如今我们许国也能堵在郑国人的家门口上咆哮……军将,让我们许国人上前吼几嗓子,过过嘴瘾。”
赵武笑着挥手:“去做吧,我怕你们叫的越厉害,郑国人越是不敢出门……唉,世界上最郁闷的事情就是:一个乌龟流遇到了缩头乌龟。”
得到许可的许国人笑了,许多徐国人摩拳擦掌,为了显示自己的勇猛,他们甚至脱去了铠甲,赤膊上阵(肉袒),就在郑国人射程之外做出各种鬼脸,辱骂郑国人祖宗三代,对此,郑国人保持着庄严的沉默。
许国人挑衅没有得到回应,更多的许国人加入队列中,他们干脆在两军阵前表演起打棒球游戏,兵车卸下战马,散乱的放到一边,武器丢弃一地,以显示他们对郑国人的蔑视……许国人身边,三千赵氏骑兵与一万韩氏弓兵虎视眈眈,就等郑国人出来。
郑国人打死也不出来,许国人从日出骂到日落,郑国的城墙上静悄悄,傍晚时分,有晋国商人送来郑国国都的情报,赵武一边下令许国人回营,一边随手翻阅着情报——不看则罢,才扫几眼,他立刻大叫起来。
“有没有搞错,郑国人怎么如此变态?”
韩起伸过头来,好奇地问:“有多变态?”
赵武随手把情报递给韩起:“郑国人怎么这么能折腾——他们的国都居然有七重门,七层城郭啊,这要打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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