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从她小女儿死去的那一刻,他心底里对安息帝国,对弗里阿帕提克莱斯不由自主的腾升起一股浓浓的恨意。在这个时候开始,他从对安息帝国的坚定拥护者,变成了痛恨者,变成了恨不能毁了所有一切的仇恨者。
他甚至,连自己都仇恨,他恨自己为何一直对安息帝那么拥护。如果可以、可能,他现在,更想将刀子插入那些祸害了他女儿的安息帝国士兵的心脏。再有机会的话,他宁愿死命护着自己的儿女,绝对不会再让儿子们为安息帝国去死。
他已经悔恨得想死了。
若不是已经似傻了的大女儿还在,他真的会自寻了短见。
为了这个同样被祸害了的傻了的女儿,他必须得活着。
家里没有吃的了,饿得他手酸脚软,他的大女儿,可能也是饿坏了,无声的流着泪,一动不动。
他爬着到了外面,用干巴的手挖着野地上的野草,把草根给挖了出来,就着泥巴,往嘴里塞。苦涩难咽的草根,被他强行吞了下去。
这总算让他有了一点力气。
家里已经没有了任何铁器,更不会有刀子什么的了,连一块铁块都不会有。他从野外寻了一块刀状的石片。
寻到了野外的一株树木,用石片刮去一层树皮,将里面一层渗着树脂的有点柔软的树皮给剥了下来。这层树皮,就将是他活下去的食物了。现在,他得要拿回去给女儿吃下。
热带地区,尤其现在还是夏季。若非是真正的沙漠地带,那些草木都会生长得比较茂盛,那些草木,有许多都是可以食用的。
其实不只是这迪莱里安,此时的安息帝国,绝大部份的帝国民众,其实都是依靠着那些天然的食物维持着他们的生命。
一些树木的叶,野菜,草的根,树的皮等等,都是可食用充饥的天然食物。尽管难以下咽,或有些吃下去可能有副作用,甚至有毒。但是,安息帝国的民众,他们也别无选择。
一连三天,迪莱里安就是这样渡过的。自己到野外去寻些可充饥的东西,然后再带些回来给自己的女儿。如此勉强的维持着生命。
但是,他的女儿却病了,受了惊吓,受到了摧残,又缺少足够的食物。怎能不病?
迪莱里安绝望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天,一支军队突然出现在他家附近。
他家离有人聚居的地方有点远,数里之遥。
这突然出现在家前的军队,让他有点恐慌。
当然,这恐慌,也仅只是一刹那的情绪。他现在都这样了,怕无可怕惧无可惧。都有些麻木了。
他想,这些应该就是汉军了吧?
不知道为何,他一直来,都特别痛恨这些异族人的,但是现在,他却恨不起来。
恨又如何?能改变得了他的命运吗?无论他多恨汉军,可是,真正造成他现在的境地的,却是自己安息帝国的军士。
他只能本能的将自己的呆傻女儿护在身后,暗地里,一手紧紧的握着他寻来的更锋利一点的一把有点沉重的石刀。他想着,如果这些汉军,要再来凌辱他的女儿的话,他会先把女儿给杀了,然后再跟这些汉军拼命。
但是,让他感到有点错愕的是,这些汉军根本就没有对他有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发现他的房屋,发现他之时的那些汉军士兵……嗯,应该说是贵霜帝国人吧。这些士兵,只是冷冷的与他对望了一眼,然后就纷纷离开了。
汉军的军马很多,在屋内的迪莱里安他虽然并没有亲眼看着汉军的军马从他家前路过,他只是发现汉军的时候,就躲回屋里守着女儿了。他是听着汉军经过的人马的脚步声而判断出汉军的人马很多,一个多时辰了,似乎还有人马不停的在行军。
而除了早前有汉军的士兵进屋来看了他一眼之外,所有一直在经过的汉军士兵,就没有一人再进他的破败茅屋去多看他一眼,就似乎他不存在似的。
这时,发病的女儿似在说着梦呓。身子烫得厉害。
迪莱里安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还能撑得多久,可能很快就会死了。
但是,他真的有点不甘心,这个,可能已经是他在世的最后的一个亲人了。他不想这个唯一的女儿就此死去,她才十四岁啊。
忽然间,他有一个冲动。
转念之间,他连滚带爬的出了茅屋,扑到了正在路过的一队队望不到边际的汉军士兵的路旁。
他跪在路旁,不停的叩着头,嘶哑的哭喊着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
他只是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叩得额头都破了,流着血。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向这些汉军求救,但是他隐隐觉得,这已经是他女儿是否还能活得下去的最后希望了。
可是,没有任何一个汉军的士兵会多看他一眼,冷漠得让他的心一直下沉。
他叩头的时候,抬起头的那一瞬,已经看到汉军的后部军马了,似乎就快全都过去了。如果再没能求得这些汉军救他女儿的话,那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我是安息帝国人,我痛恨入侵我帝国的异族人,为了抵抗你们汉军,我把四个儿子都送到了我帝国军中,可能都已经死在你们汉军之手了。可我现在,对你们汉军一点都恨不起来,我更恨的是我的帝国,恨我帝国的军士,是他们,把我小女儿凌辱至死,是他们害得我大女儿病得要死了。请你们救救我女儿,我愿为你们付出一切,包括我的命!”
迪莱里安见自己就如此求救不是办法,心念一动,大声的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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