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于玲珑珍阁内发生的对话,天下各大派门虽地处不同,但眼下时刻,皆不约而同谈论起相同的话题。
茅山,上清派。
上清派掌教李含光在悬崖之上闭目盘膝而坐,吞吐着山间云霞。
身后站着两条人影,是他的师弟杜如诲和吕知玄。看着李含光的面色,齐声问道:“掌教师兄,怎么样?”
李含光睁眼,吐出一口云气,道:“果然,天地灵气失稳,难怪这些时日走火入魔的弟子这么多,传令下去,让修为不够的弟子暂停吸纳天地灵气进行修炼。”
“不吸天地灵气,这可不是长久之计,看来必须得铲除六道恶灭!”吕知玄狠狠道。
“或者交其他派门解决,掌教师兄,你既定下上清派离世清修,远离纷争的方略,便不该再轻涉红尘,上清派就算不吸取天地灵气,也可用多年香火积聚的众生愿力修炼,通天道的各大门派可没众生愿力可用,他们会比咱们更急。”杜如诲说的是务实之语,自司马承祯死后,李含光便秉持司马承祯遗愿,一直致力将几乎快成为国教的上清派从大唐的战车上解绑。以免哪日王朝倾覆,上清派落得教随国亡的惨淡收场。
所以李含光接任掌教之位,便将门派重心迁回茅山本宗,当今天子李隆基多次传唤李含光入京,都被李含光托疾请辞了。
而李含光慨叹道:“我欲不染风波,风波却总袭人啊,六道之祸若继续蔓延,上清派岂能独存?先前对抗六道主导者是慕紫轩的正天盟,而供给着正天盟的恰是大唐朝廷,贫道因为不愿再与朝廷扯上干系,所以一直置身事外。如今慕紫轩既已失势,实在无理由再袖手旁观了。”
“掌教师兄要援手,我也无意间。”杜如诲提醒道:“但掌教师兄,你方在天子面前称病请辞,若再参战,传扬出去怕又要让天子生疑怪罪。”
“这……”李含光犯起了难,当今天子,却是不是心怀坦荡之人。
“何须纠结,这有何难,我们替你走这一趟便是。”吕知玄朗声一笑,一拍背后剑鞘,背后双剑腾空,竟化作两条蛟龙,“我这第二柄蛟剑方成,正是时候一试锋芒。”
依司马承祯遗愿,吕知玄被暂逐出门墙,不修成“天隐剑界”不得归还,如今吕知玄既然出现在茅山本宗,想来也是“天隐剑界”已经修成,连带“龙蛇变”的祭剑之法也有精进,背后双剑从一蛟一蟒蜕变成了两尾蛟龙。
杜如诲也微微点头,以示赞成,他双目神光内敛,显然这两年脱离俗务的修炼,对他修为同样大有裨益。
李含光顿感欣慰,站起后躬身一礼道:“那便有劳二位师弟了。”
这一日,茅山腾起再入红尘的剑光,直向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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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蓬莱岛。
浊浪排空,掀起十丈高的巨涛,轰鸣海浪声中,夹杂着一声少女的惨呼。
便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被浪头掀飞,但那浪头却紧跟不舍,如一只海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少女吞没。
若将时间定格细看那少女,能见她圆脸大眼,稚气中带着灵动,正是应飞扬的发小沐小眉,海水洒在她莹润又有活力的脸蛋上,宛若泪珠,竟让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生出楚楚可怜的感觉。
眼看就要被压埋在浪头之下,便见一个老者急速而来,稳住沐小眉的下坠的身形,又如礁石一般挡在她身前。
巨浪击在老者身前,却撞上真气组成的无形气罩,伴随拍岸一响,巨浪无功而返的退去,而老者双手负后,屹立不摇。
“小眉,你没事吧。”这是,一阵惊惶女声才从身后传来,一名中年女子将沐小眉抱住,看前看后,颇为关爱,此人乃是沐小眉的师傅,现任万仙盟六元的燕啼春。
看沐小眉无事后,又板起面孔训斥道:“让你帮着搬运财物,免遭海啸损毁,你偏要逞能,真以为自己修炼这几年,就能压住这天地之威?若非道奇盟主相助,你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还不快向道奇盟主道谢。”
“明明就差这一点点了,下次我绝对不会被拍飞。”沐小眉混不吝的嘻嘻笑道,但见燕啼春那要杀人的目光,忙又吐吐舌头道:“多谢你啦,道奇爷爷。”
“是道奇盟主!”燕啼春恶狠狠盯着沐小眉纠正道。
半年前,正值盟主改选之际,万仙盟却与东海水晶宫起了一场冲突,有资格竞逐盟主的万仙盟“六元”六去其三,最终由道奇先生暂代盟主一职,等待六元补缺之后,再做改选。
道奇先生则和煦的转过身来,笑着:“无妨,令徒活泼可爱,以老朽年岁,她能叫老朽一声爷爷,倒是把老朽也叫年轻了。”
得道奇先生夸赞,沐小眉更是无法无天,乐滋滋的对燕啼春道,“看吧看吧,人家道奇爷爷都不在意。”
燕啼春只感头疼,她这小徒弟纯真善良,悟性也高,哪里都好,可惜少生了根筋,多长了张嘴。燕啼春实在没眼看她,只得说起正事,对道奇先生道:“防海的堤坝已经加固,暂能抵御海浪冲击,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之法。”
道奇先生点头道:“听你话意,看来你也赞同对六道恶灭出兵?”
“出兵?好呀好呀,我也要去,正好可以去见我天命哥哥!”沐小眉闻言雀跃道。
忍无可忍的燕啼春手诀一掐,便见沐小眉好像被切除了声带般,长大嘴巴却发不出声,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燕啼春舒了口气,顿觉神清气爽,随后当后面张牙舞爪的沐小眉不存在,继续道。
“万仙盟本就是散仙同盟,所求不过自由无拘,安稳清修,如此天灾频发,灵气扰动,教我们如何清修?”燕啼春说至此处,又撇了撇嘴,面带不屑的瞥向远处万仙盟的议事大厅,“何况,与其让那些人为了争夺‘六元’空出的席位成天敲闷棍,抽冷刀,不如让他们把精力用在正途上。”
道奇先生点头道:“这点老朽赞同,老朽已和吵得最凶的那几批沟通过,便说老朽早已看好他们,可惜只差一个由头,若他们能与在六道恶灭的战争中取得令人信服战绩,老朽也好大力推举他们递补六元的席位。”
“几批?”燕啼春察觉到这个字眼,道:“六元的位置空出三个,就不知盟主到底许了多少人?三个?九个?十几个?不会几十个吧?”
燕啼春睁大眼睛,一一个数一个数的试探,报的数字越高,道奇先生便越是笑盈盈的,最后道:“燕长老不用探问了,老朽有分寸,总之不会超过百人之数的。”
“就三张饼画给近百人,还叫有分寸?”燕啼春心里低呼,突然感觉这盟主和她徒弟一样令人心累,无奈道:“这么多人,谁来领队?嗯,渺道人性情淡漠谦冲,又能服众,我推荐他去。”
近百个修者,一同盯着三个席位,这简直像把百只发了情的山猪塞进一个笼子里,一路上自己不打起来便得谢天谢地了,燕啼春哪敢带队?
可带队者,又必然是在六元中现存的三人中挑选,于是,燕啼春只能很不厚道的将与她一样位列六元的渺道人推出来。
道奇先生却带着看破不说破的笑容,道:“燕长老不必担心,这次老朽亲自带队前往。”
“你去?”燕啼春惊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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