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愤恨俄舰的海盗式的偷袭行径,而且刚才两枚鱼雷的攻击给“富士山”号上的萨摩海军官兵造成了太大的惊吓,是以在看到“爆破”号开始发生倾斜后,没有来自飞桥上的命令,萨摩炮手们便用120毫米主炮和75毫米副炮重新恢复了射击。
因为这一次是打固定靶,加之萨摩炮手们炮术精熟,很快便有一颗120毫米炮弹击中了已然奄奄一息的“爆破”号,洞穿了舰体,造成了进一步的进水,接着一颗75毫米炮弹击中了“爆破”号的舰尾,击毁了螺旋桨。
望远镜中,东乡平八郎清楚的看到,碎裂的螺旋桨桨片掉落下来,砸进了落水的俄国水兵当中,激起了带有红色的巨大浪花,他耳边似乎能够听到俄国水兵的惨呼声,嘴角现出了一丝残酷的冷笑。
机关炮手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血腥色带来的复仇快感,将炮火由舰体转向了落水的俄国人身上,看着在海面上挣扎着的俄国人化成纷飞的肉块和血水,东乡平八郎的心中只感到莫名的兴奋,而无丝毫的怜悯之意。
“露西亚鬼畜们!都去死吧!”片冈七郎此时也象个粗鲁的水手一样,发出了野兽般的嗥叫。
东乡平八郎正欣赏着“爆破”号沉没的情景和俄国水兵的被屠惨状,了望员突然大喊起来:“远处发现轮船煤烟!”
东乡平八郎和片冈七郎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里是乾国海军控制的属于琉球王国的海域,来的可能是乾*舰或是英法美等国的军舰,立刻下令道:“全体停止射击!马上加速,离开这里!”
片冈七郎也意识到了不妙,立刻下令停止射击。转向脱离战场,而就在“富士山”号转向之际,飞桥上的东乡平八郎突然看到。俄国雷击舰残破不堪浓烟滚滚的舰体旁,一个年轻的俄国海军军官。正抱着一块船板,半截身子浮在海面上,用恶狠狠的目光望向自己。
东乡平八郎看着这位俄国海军军官,不知怎么,突然感到这张年轻的面孔似曾相识。
他感到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难道是自己在英国的时候,曾经在某个场合见过他?
东乡平八郎紧紧的盯着这个俄国人,搜寻着自己的记忆。但他想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此时“富士山”号已经完成了转向,以最大的航速向前驶去,那个年轻俄国人在水中漂浮的身影很快远去,最后消失了,但东乡平八郎的脑海中,却定格了他的形象。
那张狰狞愤怒的面孔,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他到底是谁?
东乡平八郎突然想起了战前他作的那个奇怪的梦。
马卡洛夫最后时刻的情景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和那个年轻人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马卡洛夫?那个年轻的俄*官,难道就是他梦中的俄国舰队统帅马卡洛夫?
东乡平八郎确定了他们是一个人后。不知怎么,突然感到身上阵阵发冷。
他有心想要下令“富士山”号返回,派小船满载水手下去搜寻杀光所有落水的俄国人。但看到远处的烟柱越来越近,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
也许在将来,我们还会在海上相遇吧?东乡平八郎在心里暗暗的想。
东乡平八郎并不知道,他和马卡洛夫,在这一时空的相遇,这其实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
马卡洛夫紧抱着一块木板,浮在海面上。看着周围的舰体碎片和浮尸,痛苦的大声嘶吼起来。
雷萨科夫的尸体就在不远处。他躺在海水中,半浮半沉的样子。紧闭着双眼,仿佛睡着了,但他被洞穿的胸口和周围混合了鲜血的海水清楚的提醒马卡洛夫,他的死是如何造成的。
马卡洛夫的心中充满了愧悔和自责。
他知道,是自己的冲动和自信,断送了自己最为亲密的战友的性命,并且毁掉了俄罗斯帝国海军最新式的雷击舰和一大批勇敢的优秀海军官兵。
虽然心里痛得如同刀绞一般,但马卡洛夫的思想很快便回到了战斗本身上来。
“不行……这条船的速度太慢了……武器也太少,两枚鱼雷,根本不够!不够!”
“如果是一条更大的、速度更快的船,装有更多的鱼雷发射管,我一定会赢!会赢!”
“这条船的防护太薄弱了……经受不住敌人猛烈的炮火打击!如果它有装甲的话,那么不但大家都不会死,我们还会赢!会赢!”
“虽然是雷击舰……但也是需要装备有大炮的!一门机关炮的火力真是太微弱了!太弱了!……我需要更大的船,除了鱼雷,还能够有强大的火力!”
此时的马卡洛夫,精神已然陷入到了极度的亢奋状态,并没有注意到远处驶来的乾国巡洋舰“元凯”号,也没有想到向乾国人呼救。
直到被救上“元凯”号的甲板的那一刻,马卡洛夫也没有从狂想状态当中恢复过来,以致于乾国水兵以为这个俄国人疯掉了。
但在这一刻,没有人想到,马卡洛夫脑子里的那些念头,将意味着世界海军发展的一个新阶段。
东京,皇宫,午后。
柳原爱子看着日渐憔悴的明治天皇,心中忧虑万分,却又无法可想。
在西南战争演变成了“萨俄战争”之后,明治天皇总是提心吊胆,夜不安寝。据侍卫官日记中记载,当时的情况,“就是让天皇陛下躺下,他也不能轻易入睡。留神听着,他就是微微咳嗽时,也用被子捂着嘴,不让声音外泄。清晨,问他是否晚上没有睡好。天皇陛下还必定会说:不,我睡得很好。这是为了不让人们为他担心。”
从决定向俄国借兵到现在,明治天皇一直茶不思。饭不想,每日饭量不到平时的三分之一。
其实不光是明治天皇。现在明治政府的重臣们,也一个个全都心力交瘁。内务卿岩仓具视和大藏卿大隈重信前一阵子都生了重病。工部卿伊藤博文听说患了感冒,半个多月没来上班,天皇派人去查问,才知道他的病本来不重,但因为过于劳累的关系,忽视了治疗,已然并发为肺炎。天皇为了慰问他。下旨赐了他红葡萄酒三瓶。后来西园寺公望也得了感冒,在家休息,天皇也派人送去了慰问品。
此时虽是夏末季节,但国家面临大事,明治天皇知道,大家的身心都负着重载,是以个个都力尽神疲。
“你好好休息吧!爱子,朕这就去参加御前会议了。”明治天皇觉察出了柳原爱子目光中的关切和忧郁,他担心她过于忧虑,强自微笑着说道。
“陛下。您还是……吃一碗粥吧!”柳原爱子看着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的明治天皇,轻声说道。
她知道天皇今天要召开御前会议,时间可能会很久。她担心天皇吃得太少,是以为天皇精心准备了他喜爱的吃食,但是天皇并没有用多少。
从借兵俄国以来,天皇的气色便一直不佳,吃得也越来越少,有时一整天都粒米不沾,今天吃的东西,可以说算是多的了。
“不用了,朕不饿。再说,会议用不了太久的。”明治天皇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和柳原爱子告别。在侍卫长的搀扶下,摇摇摆摆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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