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如此,那么釜山呢?
在釜山集中的军队,据说是要“跨海东征”的,前些日子军机处还给海军发下谕旨,要海军集中舰船,前往釜山给大军护航。
日军开战之初便直扑汉城,会有理由放着近在咫尺的釜山不管吗?
自己没有往釜山派驻一艘军舰,甚至将原有的两艘旧式巡洋舰“威远”、“康济”撤走,会成为清流弹劾自己的下一个罪名吗?
想到老上司李绍泉的死对头帝师翁叔平对自己下的那些阴手,丁禹廷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如果林逸青在的话,翁叔平是断然不敢如此的!
可到现在为止,林逸青已经昏迷了好几个月了,请了无数名医来看,中医西医都有,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
自己能做的,只能是代表大家,送去了整整一箱上等高丽参略表心意……
没有了林逸青主持海军,大家现在都是人心惶惶的。
林逸青在的话,至少会免去军机处对海军的瞎指挥和掣肘,使自己能够轻装上阵,准确判断敌情,同日本海军大战一场!
但是现在,他只能谨奉老上司李绍泉的命令,“保船勿失一艘”,而代理海部的庆郡王宜邝给他的指示更是明确,“汝即善守汝船无失,余皆非汝事也!”意思是他庆郡王会帮着海军顶住军机处那帮家伙,叫自己安心统带舰队,别的都不用管。
可这位名声不好却是林逸青铁杆盟友的庆郡王,究竟能帮他这个小小的海军提督顶多久呢?
丁禹廷此刻心里最盼望的,是林逸青能够尽早的醒来。
海风吹来,丁禹廷收回了思绪,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任务上来。
3月15日,乾国舰队到达大连湾,大连湾内的景象,如同是一幅壮阔的图画。为乾国运送军火的美国商船“哥伦比亚”号刚好与同日路过这里,船上一位美国人记录了当时的情景:“在抵达大连湾时,我们发现该湾舰只云集。四艘大的运输船已经开始装运士兵,另一艘运输船也在我们之后到达。一艘艘飘扬着龙旗的战舰排列整齐,十分壮观,共有二十二艘,还有六艘伦道尔式炮艇,均属乾国舰队。此外,还有八艘鱼雷艇。”
当天上午10时左右,前晚从威海出发的乾国海军主力已经全部在大连湾和留驻在这里的战舰到齐会合,在提督丁禹廷的安排下,舰队开始忙碌的装煤作业,鱼雷艇、蚊子船停靠在栈桥旁边,水兵、民夫将一辆辆满载的煤车沿着栈桥上的轨道推往各艘军舰的附近,直接转运到军舰上,而“定远”、“镇远”等吃水较深的大型军舰,则只能停泊在海中,由运煤船靠近进行过驳。
“定远”舰上,分布在主甲板两侧的铁质填煤口盖都被打开,水兵们忙着将一包包煤炭倒入煤舱,煤屑在空气中散漫。提督丁禹廷认真检视着属下的工作,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现在装入军舰煤舱的,全是块状燃烧值高的优质煤炭,但在一年以前,却是如同散沙的劣质碎煤。
乾国海军的煤炭,主要由唐山开平煤矿供应,但是由于翁叔平弄的这个海军“停购船械”的破事,海军的运营经费都出现了困难,久而久之,煤矿总办对于给价不高,而且还经常欠款的海军供货,失去了兴趣,改而将优质煤炭高价出售给商人牟利,而用劣势的碎煤应付海军。为此丁禹廷曾激愤地致书煤矿总办张燕谋,“煤屑散碎,烟重灰多,难壮气力,兼碍锅炉……专留此种塞责海军乎?”,称此后如果再运送这样的煤炭给海军,将全数退回,并禀报李绍泉和当时主管海部的纯亲王。然而煤矿总办自恃为纯亲王府的侍役,曾挤走李绍泉的亲信前任总办唐廷树,对此了不在意,虽然经过多次交涉,仍然以碎煤充数,甚至还称海军如果需要块煤,可以自己从碎煤里筛选拣用。丁禹廷不得不专门与矿务局交涉,“迩来续运之煤仍多散碎,实非真正‘五槽’(开平煤矿出产的优质煤名称)。……俟后若仍依旧塞责,定以原船装回,次始得分明,届时幸勿责置交谊于不问也”,但张燕谋仍然故我,甚至碎煤也不及时供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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