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豪一动不动得望着她的背影,重重得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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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青霞师太回到朝殿,迳往禅房走去。
“掌门师姐,情况如何?”青霞师太刚一进屋,候在院中的青露师太便跟了进来,迫不及待地问。
“没什么。”青霞师太脱了麻鞋,换上木屐,淡淡得道:“他说明日一早,便会上山来拿人。”
“啊?……”青露师太面色陡变,“这可如何是好?……看来,得马上走!”
青霞师太沉吟半晌,沉声道:“不,明日再走!”
“什么?明日?”青露师太又是惶急,又是不解:“明日敌人可要上山了,届时怎么走?”
青霞师太看了她一眼,悠悠地道:“他们来他们的,咱们走咱们的,有什么关系呢?”
“可……可毕竟是大白天的呀!”
“我正是要大白天的走。”
“为什么?”青露师太诧异得望着她。
青霞师太笑笑,解释道:“那条路崎岖难行,晚上走不但危险,而且容易闹出动静;再者,夜间他们的防备更森严,白天反而会大意。……再说了,明日赵燕豪便要带人上山,既然如此,肯定会抽调一些兵力随行,眼线也必然会减少,不正好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么?”
“对对对!还是师姐高见!”青露师太不迭点头,追问道:“具体的时辰呢?”
“我看,就辰初时分罢。”青霞师太喝了一口茶,道:“届时,天已大亮,应当正好是他们上山的时候,同时,也是那些监视者最容易麻痹大意的时候。”
“好。我明白啦!”青露师太目光闪动,想了想问:“只是,出了恒山,我们去哪儿呢?”
“五台山。”青霞师太早已想好,“你们就在屈家湾后山等我。”
“掌门师姐,你也要去吗?”
“当然!”青霞师太解释道:“赵燕豪要上山,所以我必须留下;不然,会立刻引起他们怀疑的。……等见过面后,我便谎称要闭关,然后自禅房的后门走,赶来与你们会合。”
“这办法最好!”青露师太颔首,正色道:“掌门师姐,请放心罢,我会按时带他们走的。”
“恩!”青霞师太神情凝重,想了想道:“让霜儿也跟你一起去。”
次日黎明时分,天色骤变,隆隆雷声中,瓢泼般的大雨飞降而下。青霞师太走至滴水檐下,透过层层冷森森的雨帘极目眺望,近的山、远的平畴,早混成了一片模糊的青灰色,天地如盘古未开,混沌一片。
“天有不测风云……”她心中喃喃念叨,不知怎么的,心绪很烦乱。
——是那“人有旦夕祸福”的下一句,令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其实,她心里是拒绝念这一句的,可偏生意念中却是那么地清晰。
冷若霜戴上竹笠,披上蓑衣,幽幽叹道:“唉……这恼人的雨!”
“掌门师姐,要不……等雨势稍小,再走罢……”青露师太亦已结束停当,左手拿着两顶竹笠,右手抱着两件蓑衣,这乃是为南宫孚兄弟俩准备的。
“你懂什么?!”青霞师太以责备的眼神看着她,“这种天气,敌人才看不清!此乃天赐良机,还不快走!”
二人离了朝殿,尽拣林木葱茏的荒僻小径,往夕阳岭行去,不多时到得石窟前。
“谁?”随着这声低喝,一名黄袍青年手执宝剑闪身而出,正是南宫孚。
“别紧张,是我们!”冷若霜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憔悴,眼窝凹陷,一脸的胡子茬,原本丰润而白皙的脸庞,也已变得瘦削而灰暗了。
“冷姑娘!青露师太!”南宫孚对于她们的到来,有些意外。
二人跟着他进了石窟,青露师太将竹笠和蓑衣交给他们,催促道:“赶紧穿上,马上走!”
“走?去哪儿?”南宫孚不解。
“别问啦!路上再告诉你们。”
四人均武功不凡,加之一路小心翼翼,果然很顺利得便到达了屈家湾后山。
冷若霜站在土崖边,游目打量着周遭的情形,但见脚下乃是一个簸箕形的山洼,黄褐色的崖壁之上,嵌着十余座掩着柴扉的土窑。洼地中央,是一块颇不小的坪坝,边上堆着几大堆柴火。四处静悄悄的,唯闻“沙沙”的雨打木叶声。
南宫孚倚着树干,静静得看着身前的冷若霜的背影,竹笠蓑衣,丝毫掩盖不了她那窈窕的身姿,反而平添了一股英挺之气。
“冷姑娘,咱们就在这儿等姑母吗?”南宫孚悄声问。
“恩。”冷若霜回首看了他一眼,淡淡得道:“南宫少爷,你不要急,等不了多久的。”
南宫孚望着竹笠下那张清丽的面容,目光有些发痴。
自十三年前初见始,这张美丽的面庞,这个窈窕的身姿,便早已清晰得烙在了脑海之中,牢牢得植根于了心灵深处。
十三年,整整十三年!冷姑娘,你绝世的容颜,丝毫没变;而我,则由一个少不更事的小男孩,变成了个人人艳羡的南宫少主。
冷姑娘,你可知道,为了你,我曾拒绝过多少亲事?人们都说我挑剔,其实,谁真正明白我的心!——对你那一片痴心!
我就不明白:为何一提到这事,不但爹爹会坚决反对,连姑妈也总推三阻四的!
难不成,是你不喜欢我么?不喜欢我,是因为觉得我配不上你,还是鄙夷我这少爷身份呢?……你可知道,为了你,我宁可不做南宫少主,而愿与你终老山林!
抑或是,你已有了意中人?可为何这么多年,既从未听过,亦从未见过这么样一个人呢?
而你,这么多年亦未嫁,又是为什么呢?……
唉,想不明白呀!痛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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