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头转身,不打算再去那一桌。那是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人生,她自己活得开心就好,其他人没有什么资格去站在道德的至高点说三道四……
毕竟,活在这泥潭一样的社会中,她自己也没办法做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她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保护好自己,然后挣扎着去生活。
可酒吧就那么大个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林轻语就在上了个厕所出来之后,撞见了在洗手台上吐得撕心裂肺的李思荷。
林轻语犹豫了一瞬,就是这一瞬的犹豫,让李思荷抬头从镜子里看见了她。
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气氛僵硬而尴尬。
林轻语只好点了点自己的胸章:“呃……我在这里打工。”
李思荷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自己摇摇晃晃的出去了。
然后她在男人们身边坐定之后,特意叫了林轻语来,点了很多酒,因为这样,买酒的提成就会算到林轻语的头上。林轻语心知肚明,李思荷在买通她,让她什么都别说。
林轻语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她也没兴趣去说什么。她老老实实的赚了这笔“贿赂费”,让李思荷安了心,然后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她那时以为,这事本来就这样算了。
可没想到远远不止如此。
李思荷做“陪酒女”的事不知道为何传到了她男朋友耳朵里。
林轻语回学校交休学文件的时候从室友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那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甚至闹到了学校老师那里去,他们辅导员是个老古董,登时将李思荷的父母一起叫到了学校来。李思荷当场就被她爸爸狠狠打了十几个耳光。
好不难堪……
林轻语听到这些事的时候,心里一直隐隐打鼓。
到了下午,室友和她说谢成轩在篮球馆有比赛,林轻语蹦跶着去看,在篮球馆门口遇见了谢成轩,谢成轩还在问她为什么突然就休学了,旁边“呼呼”的就扇过来一巴掌。
打得她头晕脑胀几乎摔倒。
谢成轩拦在她面前挡住了李思荷,李思荷却对她一阵痛骂,说她是管不住嘴的小贱人,说她心胸狭隘怕被人抢了生意,林轻语奋力反驳:“我没有跟谁说过那天的事,我在酒吧也只是临时打工。”
“好笑!酒吧临时打工是怎么打的还用我说吗!你把我的身份说出去,你以为自己有多干净!”
“我只是去打工。”
“打工?客人给你钱你没收?灌人酒拿提成你没拿?”
林轻语没有回答。
是的,客人给她钱,她收了,灌人酒拿提成,她拿了。
她需要钱,钱是她唯一的软肋。她生活的窘迫和那些小心翼翼的隐藏在暗处的不可见人,就这样被毫不掩饰的剖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林轻语永远都忘不了当她沉默的时候,谢成轩回头望她,那惊讶怔愕的眼神。她永远也忘不了周围来来往往的同学指指点点的声音。更忘不了李思荷的冷嘲热讽。
她感到难堪,出离的难堪。
林轻语在自己父亲去世之后,她就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她的生活里也偶尔会出现一些让人尴尬难堪的时刻,可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那个时候一样,让她犹如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浑身哆嗦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至今回想起来,依旧难以忘怀。
“为什么我找的女朋友偏偏就是李思荷呢。”林轻语回忆了一通当年的事,真是越想越生气,气得用左手抽了一下右手,“这都什么眼神儿啊,怎么就烂成了这幅德行。”
她痛恨李思荷,并不是因为她把她自己的人生过得那般随便,而是恨她那么随便的去践踏别人的人生。
在林轻语看来,李思荷就是一个做人没有底线的人。
林轻语抽打着自己的手,打着打着忽然就愣住了,仔细想想,当年被李思荷抽耳光,隐约也是这样的时候。
林轻语开始认真的算了算时间。她当年大三两月后被迫休学,然后休了一年,等她回来再接着读大三的时候,李思荷谢成轩他们已经大四了,而当她大四的时候,他们已经毕业走了,所以现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实际应该比她之前要晚了两年。
周末谢成轩的篮球赛,她被李思荷抽的两个耳光……时间相差不过也就几天。
难道说,真的有宿命这个东西的存在?该发生的事情始终会发生,只是因为某个时间点发生的选择不一样,而用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那也就是说……
下一期彩票开奖的号码还是和以前一样,这周股市的走动和之前大体一致!
林轻语忽然愤恨的一锤树根:“他妈的!”
然后苏逸安就看见林轻语在怔愣了一瞬后,又爬起来在他腹部里大吼:“为什么我不是彩民!为什么我不入股市!为什么我连学金融的都不是?不是?不是?为什么树洞你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苏逸安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他不是一把能自由行走的刀?这样他就能直接送这个祸害去见上帝,让上帝告诉她所有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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