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禾虽不在京中长大,却仍是按照当世名门贵女的教养方式养大的。如今世家衰落,谱系之学不再像前朝那般要求背得滚瓜烂熟,但也不能全然无知。
尤其父亲赵毅乃是承元帝信任的勋贵大臣,又是四品武官,在京中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世家、勋贵、清流,赵敏禾对这些京中的格局了解得七七八八,尤其其中在朝上的显赫之家更是烂熟于心。
归京之前,吴氏就为她详细讲述过需要她在京中注意的人和家族,其中自家亲戚当然是重中之重,这其中也包括拐了弯的亲戚。
因而之前杨氏指着大兴宫方向说出六哥哥的表弟时,她就明白了这有着贵重身份的少年是哪个皇子。
只是……他此刻这样深幽的目光,是为哪般?
赵敏禾忍着心里的违和感,想到对方的身份,面上只端出一个连最严苛的教养嬷嬷也挑不出错来的端庄微笑,微微一个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在拨云的轻声提醒下,跟上母亲三婶一起走了。
韶亓箫凝视着她的身影步履从容地转过影壁后消失不见,这才在康平又一次拉扯他时醒过神来,见忠勇伯府前看门的家丁怕是看他迟迟未离开正打算上前的动作,他才强压下心底的渴望,抬步行到侍卫牵来的马前,翻身上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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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伯府中,老侯爷赵祈和老夫人金氏住的是位于伯府正房的安鹤堂,此刻俩老正着急地引颈而望。
从婆子进来禀告伯爷一行人已到了大门口,已过去一炷香了,金氏急得快自己出去接人去了,还是老侯爷将她安抚下,老夫人才未作出失礼之举。
“来了来了,伯爷和三爷、还有大姑娘他们都来了!”在安鹤堂外等着的采露快步进了正厅,朝金氏恭敬道。采露是金氏的大丫鬟,与另三个大丫鬟采珠、采芸、采苹一起伺候金氏已七八年了,自是明白金氏的心思,故而之前看金氏按捺不住,采露便自告奋勇到屋外守着,一见到众人远远地过来了,便进来禀告。
“好!好!”金氏连声道好。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功夫,一行人已鱼贯进了正厅。
不等俩老起身,赵毅带着妻女直直跪在厅上,眼中含泪道:“儿子不孝,多年来未能尽孝,今日回家,向老父老母赔罪了。”
话未及完,便已躬身磕起头来。
俩老赶紧上前搀扶起夫妻二人来,老侯爷赵祈搀着儿子,金氏搀上儿媳,杨氏又赶紧上前扶起赵敏禾。
赵祈是男子,向来自诩铮铮铁骨还强自忍着,金氏望着儿子眼角多出来的纹路,已是老泪纵横。
赵毅多番劝解无果,无奈之下赶紧给女儿使眼色,示意“快上”!
赵敏禾待见到三年未见的祖父祖母,也是十分激动,却也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宜大喜大悲,便立刻上前扶住金氏,撒娇道:“祖母,我都站这儿好久了,您都没见着我。”
金氏被亲亲孙女这一打岔,心思自是立刻被转了去,下意识地就在孙女的搀扶下坐回主坐上头。
采珠不着痕迹地上前为金氏净面,湿热的帕子覆上,金氏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坐着听孙女的娇嗔:“祖母,您看我是不是比三年前高了许多。”
她在金氏面前转过两圈,给金氏看看她如今的身量。又道:“这几年我长得很快哩。原本的衣裳今年做的时候留些尺寸出来,明年还能接着穿。可这两年就不成了。而且我越长越高,母亲也越来越担心,怕以后我找不着跟我搭得上的夫君哩。”
吴氏听她开头几句还正常的很,听得最后一句,又忍不住头疼了。女儿十三岁了,也该开始议亲了,可谁家这般大的姑娘会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找不着夫君”这样的话?
金氏还未开口,就见得赵祈一瞪眼,质问道:“你们夫妻竟让我的宝贝乖孙女儿穿前一年的旧衣裳?!”
儿媳妇儿不好责骂,赵祈就把炮火对准了大儿子:“怎么着?你的俸禄都花到哪儿去了?”
赵敏禾一下也傻了眼,见祖父似乎还没完,赶紧上前解释道:“祖父,那是宿州锦缎制成的衣裳,流光溢彩得很,又价值千金。孙女儿哪里舍得只穿一年就压箱底了。咱们赵家虽正兴旺,也不是可以这般挥霍的。”
见赵祈还要再开口,赵敏禾一步上去勾住祖父的手臂,道:“我知祖父祖母疼我,可我也该惜福才是,我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就需要用金山银山堆着?况且,退一步说,新衣虽好,可旧衣穿起来更舒适呀。”
赵敏禾撒娇打诨,终是把这一波掰扯过去了。
一家子欢欢喜喜说了一会儿话,时间也到正午了,众人移步到府中正堂。婆子丫鬟们早已快手快脚,将正堂收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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