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韶亓箫被赵攸瀚紧抓着衣领,毫不留情地拉到雅间里面,后背撞上石墙的闷响传来,大得足以叫外头都听到了。
韶亓箫毫无防备之下,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
面前是赵攸瀚暗沉如水的面庞,幽深漆黑的眼底酝酿着怒极的风暴,仿佛随时都能爆发。
这一刻,韶亓箫有些佩服自己,竟还能分出心思去注意外头大侄子赵煦应付闻声而来的小二的声音。
“七殿下。”赵攸瀚用一种极度危险的语气道,“昨晚你与你的人做的事,你怎么解释?”
韶亓箫咽了咽口水,不安道:“大表兄,指的是哪件事?”
他不担心自己故意引孙掌柜去发现北翟异动的事被发现,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对孙掌柜、也没对其他任何人说出过真实目的。
他最多就是在孙掌柜出发前,对孙掌柜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带上功夫好的一些人走,最好是与孙掌柜自己这样是从军中退下来的老兵;到了边城,必须再找上几个同样斥候营出身的老兵带路才可深入草原。——这叮嘱也很正常。从京城到边地千里迢迢,带上好手相帮实是常事;至于再多几个斥候营的老兵,在他本意是怕孙掌柜一人会忽略过去,多几个总是多几分保证,但这也大可解释成他万事小心为上、才叫孙掌柜多做准备罢了。
所以,现在韶亓箫的不安,并非是不安赵攸瀚看破了他的根本目的。因为除非将他的脑袋剖开来看,否则外人再怎么详查整件事,最多只会对这两年只在京畿之地开铺子的他为何突然要叫孙掌柜往北翟部落收皮子一事产生怀疑而已。这也很容易能混过去。只要他一口咬定是见这生意有利可图,便先叫孙掌柜今年试一回水便可。
他的不安,只是来源于对未知的惶恐。赵攸瀚在得知他对阿禾的“觊觎”时,也是暗藏锋芒却言笑自若;那眼下,究竟他无意中做了什么,才叫他如此怒不可遏到毫不掩饰他的情绪?
赵攸瀚丝毫没有放松对韶亓箫的束缚,反而将他往墙上又是狠狠推搡一下,咬牙盛怒道:“别与我装蒜!”
韶亓箫疼得嘶了嘶,忍了心中的畏缩讨饶道:“大表兄,你就是要定罪,也得先告诉我罪名叫我死个明白啊!”
赵攸瀚目光流转,悄悄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嘴上却依旧喝道:“那孙掌柜发现北翟的异动,若还可以说是巧合。那后面的事呢?!他当着宋相、陆大将军的面向陛下跪请入军,你别说不是你的主意!”
韶亓箫傻了眼。什么跪请?!
他有些结结巴巴地问:“孙、孙掌柜,后、后来做了什么!”
赵攸瀚看他反应不似作伪,才彻底松开了他,暴怒的神色收得一干二净,平淡道:“看来你确实事先不知情。”
他一边慢悠悠地理着因方才的举动凌乱了的衣袖,一边踱回桌案前神色自若地坐下。
在韶亓箫的不明所以中,赵攸瀚抿了一口茶水道:“其他的事,你昨日既自行避开了,我便也不会再告诉你。只是为你管事的那个孙掌柜,似乎可不想一生都困在这繁华的襄京城做个商行管事。他昨日向众位重臣叙述完毕后,又跪请陛下在核实他的说法之后允许他重新投军。”
他转头望向韶亓箫,又道:“你可知在我看来,这像什么吗?”不等韶亓箫回答,他已顾自说下去了。“这像是你主仆二人联合好了的,借着这一回的意外之喜赌一回!若真的爆发战事,陛下会看在他这次有功的份上给个一官半职;他再凭借自己的能力和你在京城的疏通,步步高升就不是不可能。所以,这事不成,你只是损失了一个管事,却照样在陛下那里有率先发现敌情的功劳;但一旦事情成了,你便是在军中稳稳安插了一个自己人。恰巧,那位孙掌柜确实是个能人。”
韶亓箫暗道一声该死,他早该察觉的!
孙掌柜往日对他十分恭敬,昨日却只有敬没有恭了。他以前在他面前自称“小人”,昨日却自称了“孙某”。可见投军的想法在他回京、或者更早时便慢慢生根了!偏偏自己沉醉在事情顺利的暗喜中,完全忽略了走过这一遭对孙掌柜这种本就从过军的汉子的影响!
赵攸瀚又道:“七殿下,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是有心大位,我便当你与我们忠勇伯府的交集从未有过!小妹那里,我也自会安排好了,七殿下不用担心伯府中的任何人,将来会纠缠于你。”
其实,在赵攸瀚的想法里,韶亓箫有那个想法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反而是他像这种自作聪明的做法——大周军中,如今前头几个皇子难道没有试图拉拢或安插过人手吗?他们有,据他所知,二皇子和四皇子都动过手,只是在被承元帝察觉后快刀斩断了!军队是承元帝的逆鳞。这么做,除了惹来承元帝的不喜,没有丝毫作用。
赵攸瀚也是服了韶亓箫了。每当他叫自己很满意的时候,总会再出一些事来挑战自己对他的认知。
这一回,也是孙掌柜这话就说在当下所有人都明知他本是韶亓箫的管事、且韶亓箫已摆明不愿参与商议后头大事的情况下,这样光明正大的来才不会叫人联想太过。尽管他这种素来喜欢周全的人会多想一些,但仍会保留态度,直到试探过韶亓箫的态度,才可肯定事实。
韶亓箫吓了一身冷汗,赶紧上前赌咒发誓自己从未看出孙掌柜的心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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