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叹了口气:“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欢乐,可当时,一方面害怕受罚瞒着掌阁,一方面又担心书被借出去,总之,这块小小的油渍把我折磨得够呛!”
“记得当时,安慰你说,这么生冷的书,在万卷阁躺上十年八载,也不会有人来借。”
碧云笑道:“说到这儿,你还真是个乌鸦嘴,可没过几天,当时还是皇子的英王,就派人来把这本书借走了。那个招人嫌的英王,吓得我差点自缢谢罪了,幸好你挺身而出,找到英王替我圆了过去,可我一直很纳闷,你一个万卷阁的宫女,怎么见到英王,又怎么说服他背下那块油渍的黑锅?”
“我打听了英王什么时辰会在寝宫,然后,以送书为名见到了他,本想了一个极好的借口,让他把东观汉记还回来,可油渍已被他发现,自然,我的把戏被看穿了,他很生气,不但,把我训斥了一顿,还让人叫掌阁来,亲自跟他解释。”
碧云摸了摸后颈道:“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真难为你,后来,怎么化险为夷了?”
“可能是急中生智,东观汉记原本的卷章有所失散,魏晋南北朝时,都有整理续补,各版间难免会有矛盾,我就利用这个,指出书中几处与前版相矛盾的地方,最后,唬得英王相信这版晋朝续编问题不小,而我为了表示将功赎罪,可以为他校正书中的错误,所以,英王心甘情愿地背下了这个黑锅。”
“不愧为万卷学士,这办法都能被你想到。”
她们走过一排又一排书架,回忆着过往,感叹曾经的如临大祸,现在看来都成了谈资笑料,曾经的愤懑之事,再回想起变得幼稚可笑。
俩人说说笑笑来到最里边的书架,碧云停下脚步,指了指架上的书籍:“这里有本你写的诗集,还记得吗?”
上官婉儿踮着脚,从高处抽出本书来,在碧云面前晃了晃:“你说这本气死李白集吗?”
碧云点点头。
上官婉儿笑道“没错,我一时兴起写了这本诗集,刚好遇到万卷阁十年一次的书籍清册重编,我负责书籍录入,就在不显眼位置把诗集加了进来。”
碧云拿过诗集翻了几页,念起其中的诗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这首‘将进酒’挺不错,还有这首‘把酒问月’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夜皆如此。”
碧云合上书,看着上官婉儿出了会儿神:“书里的每首诗,都可让人拍案叫绝,有这样的才情,足够让人钦佩,那个叫李白的人真会生气吗?”
上官婉儿笑了笑:“如果说,诗是从他那儿偷来的,而他不但无法证明,我这个雅贼窃取了他的毕生成果,还要落个鹦鹉学舌骂名,他能不生气吗?”
碧云若有所思道:“这几年,我对诗词下过一番功夫,从来不知道有李白这号人物,莫非他跟你一样都是未来人。”
上官婉儿沉默了一会儿:“以前我说自己是未来人,你骂我是疯丫头,现在怎么就信了。”
“因为,我认为的那些疯言疯语,真成了现实,譬如你成了皇后娘娘的心腹。”
上官婉儿浮现若有似无的微笑:“譬如,当年我身陷囹圄,对着满脸志得意满的你说,可以让我受尽折磨,但别妄想让我死,似乎也成了现实,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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