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各色鲜花盛放,一排排杨柳树上千丝碧绿。
卵石小径一路延伸而下,一位年轻的白衣公子正缓步走来。
这是一位面容异常俊俏的公子,肤质如瓷却不显女气,眉眼舒展沉静不似少年人,他的鼻子生得极好,山根处端秀,轮廓清晰,鼻头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想用指尖描绘。
然后也只是想想,没有人能忽视,这位公子眼中流露出的自信与强势,即使他的嘴角总是翘起,神情总是温柔平和,即使他的眼睛看不见。
花满楼提着食盒走着,这条路,他已在这个时刻连续走了好几日了,今日也不会例外。晨光打在他的白衣上,微暖的触感让他体会到初春的细腻美好。花满楼握紧手中的食盒,忽然停住了脚步。
食盒中依然是恒记的豌豆黄,只是他的房中,已没有了那个贪睡贪食的小妹。
此刻的小妹在做些什么呢?
花满楼想,或许她仍在呼呼大睡吧,只是不知醒来还会不会哭。
昨日她醒来后那样伤心,偏偏最后还调戏了大哥一把,今日在二哥处,不知又会是怎样的场景了。
想到此处,花满楼忍不住要发笑。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很幸运的人,因为他的小妹在经历过断骨之痛后,并没有完全崩溃,甚至没有去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她仍保有理智,愿意去接受别人的好意,就算现在她恨上了自己,却始终没有向自己下手报复,这一点实在让花满楼很惊喜。
眼下,他只关心灵璧何时醒来,二哥能否照顾她周全,并不在意其他。
花满楼并不知道的是,灵璧已经醒来很久了,那条上了夹板的腿疼得让人发慌,她总是睡不长。
此刻,灵璧坐在书桌前,身下是垫了三个软垫的太师椅,怀中是昨日那颗又大又亮的夜明珠。
书桌上放满了糕点,她拿着一块点头慢吞吞地享用着,面上皆是满足之色。在她身旁,花老二正缩在书桌角落里,束手束脚地磨墨,时不时地还要偷瞄一下桌上的点心。
在连续偷瞄了三次之后,花老二摸摸肚皮,壮着胆子伸手拿起一块水晶糕。护食如命的灵璧立刻双目一瞪,倾身向前嘶吼。花老二身子一抖,立刻委委屈屈地收回手继续磨墨。
就在花老二对新的一天也充满绝望时,门外传来了些微的响动,他向外望去,面容上忽然间起了微妙的变化,满身的书生呆气一时间悉数褪尽。
门边处露出了一片洁白的衣角。
花老二看了一眼大快朵颐的灵璧,起身离开。
灵璧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猛然瞥见门外有半边白影一闪而过,她的小手瞬间攥紧,糕点化为碎屑,自指缝滑落。她知道那是谁,正因为知道,此刻她的表情中,才会流露出深深的怨愤和阴郁。
不多时,花老二便重新进来了,他的手上提着恒记的食盒。
豌豆黄的香气依然如往日般诱人,让灵璧感到一阵恍惚,这是她最爱吃的小食,是她最最信赖喜欢的人买来的。
她看着食盒中的美味,有一瞬间,竟想要不管不顾地抓来吃下,再不去想其它。她伸出手慢慢靠近,越向前,手便愈加颤抖,在快要触及豌豆黄之时,灵璧忽然脸色剧变,一把推开食盒。
豌豆黄撒落一地,食盒沉重地摔在地上旋转。门外的人一直站着,直到食盒彻底停止转动,那一片洁白才悄然消失。
灵璧愣愣地看着门边,小爪不自觉地抚上包裹住伤腿的夹板。
她并不知道的是,这夹板并非寻常之物,既能防她乱动歪骨,又能防震抗摔,是“妙手老板”朱停专为她断骨而制,是有人辛苦求来的东西。
花老二叹了口气,他重新坐回书桌前,伸手将灵璧抱于膝上。
砚中墨早已研好,花老二执起一支笔于纸上行走,一笔一划缓慢而沉重,他的笔尖时停时走,偶尔渗下几滴墨汁来,好似呜咽时落下的眼泪。
那是一篇祭文。
灵璧敏感的察觉到,花老二的情绪不对,不止是为她的事。她有些不安,更多的却是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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