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风雪依旧,连夜市的灯火也一盏一盏灭了下去,路上看不到几个行人。
庞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失魂落魄地走着,发上、身上已经被大雪覆白,小脸冻得通红,她却好似浑然感觉不到。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就一直走着,一直走着,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回王府。
晚上的时候,她在望天楼的外面看到贾前的事已经被发现了,官府正在介入调查,当时,贾前的尸体正好被捕快抬出来。
所以,她不能回王府,如果找不到她的人,至少不会轻易定五王府的罪,至少连累不到郁临旋。
可是,她能去哪里?
庞府也是万万不能回的,她也不能连累她的父亲。
身上银子是有的,但她也不敢投店,就怕有人认出,说她是五王妃,本就住京城,为何还要跑去投店,那样反倒此地无银、嫌疑更大。
她就这样走着,不知道能走到哪里去?
京城如此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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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里,池轻仰脸望着头顶的青砖,蹙眉。
怎么不滴了?
青砖上水珠都没有了。
不过还好,她喝了一碗,又接了一碗,也就是还有一碗存的。
将瓷碗端起,小心翼翼地回到席子边上,生怕溅出来一滴,现在对她来说,水比血精贵。
可是,她深知,这不是长远之计。
没有吃的,迟早也会饿死,靠这仅有的一杯水,她至多熬上几日。
睡吧,虽然不知时辰,不知外面是白日还是夜里,她告诉自己,还是睡吧。
睡着了,可以保持体力,睡着了,也不知道饿,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在席子上躺下,她缓缓闭上眼睛。
好想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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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下朝回来,刚踏进外殿,就听见里面小家伙咿咿呀呀的声音,面色一动,他快步走了进去。
就看到青莲正抱着小家伙,小家伙看到殿里面很多新奇的摆件新奇得很,开心得手舞足蹈呢。
“六六!”
众人见帝王进来,全部行礼,青莲亦是,却是被帝王一把上前扶了她的手臂,没让抱着六六的她跪下去。
“都起吧。”
帝王朝小家伙拍拍手,小家伙便张开小胳膊,笑着朝前一倾扑进他的怀里,幸亏他接得快,青莲吓得半死,差点抱掉。
“六六……”
看着小家伙粉雕玉琢的样子,开心得根本不知道自己没了娘,全然没有任何忧愁的样子,男人眸色一痛。
等大了,他若问他,他娘去哪里了,他该如何回他?
“皇上,早膳想要吃点什么?”
瞧见帝王看到六六心情似乎有所松动的样子,王德连忙上前询问。
昨夜晚膳他都没有吃,连让传都没让传。
现在小家伙在,应该有些胃口了吧?
“就准备一些清淡的粥吧。”帝王抱着六六往内殿走,走了两步回头问青莲:“六六可以吃吧?”
“熬得特别烂的那种可以。”
“嗯,”帝王点头,吩咐王德,“那就让御膳房熬得烂一些,朕跟六六一起吃。”
“是!”王德领命,出去的时候,碰了碰青莲的胳膊,“一起吧,还得端一些小菜、糕点什么的,一双手怕不够。”
青莲点点头,随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王德一颗心雀跃得不行。
人真的很奇怪,以前也一起在龙吟宫当值,经常一起做这事那事,却并未有太多的感觉。
如今,能一起去御膳房端个膳食,他就开心到脚下的步子都不知道怎么迈了。
当两人自御膳房回来,端着膳食走进内殿的时候,帝王抱着六六站在书架前,看着书架上的一个锦盒。
王德眼帘颤了颤,这锦盒是昨日这个男人让他去准备的。
他将锦盒给这个男人后,他看到男人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放了进去。
从锦帕微微有些鼓囊的样子来看,里面应该包了什么,他没打开,他也没看到。
男人让他传达下去,任何人都不可以碰锦盒。
会是什么呢?
闻见他们两人回来,男人抱着六六转过身,王德见男人眼里蕴着一抹血色,只不过,很快匿去。
“皇上用膳吧,小世子让奴婢来喂。”
将手中托盘放在桌案上,青莲过来准备抱六六,被男人拒绝。
“没事,朕来就可以。”
然后,便抱着小家伙坐在桌案边,让小家伙坐在自己怀里,只手揽着,只手拿起瓷勺,轻轻搅了搅熬得几乎成了糊状的米粥,舀起一勺送入自己口中试了试温度。
小家伙看着就等不及了,一双小手拍打着桌边,嘴里呀呀叫着,晶亮的口水顺着小嘴角往下流。
帝王连忙慰哄:“不急不急,六六不急哈,马上!”
抬起龙袍的袍袖给小家伙揩了揩嘴角的口水,丝毫也不嫌脏。
他又将椅子往后挪了挪,因为怕他小手拍在硬木的桌边上,而他自己又不知轻重,会拍痛,故,离远一点,再手舞足蹈,也碰不到桌子。
青莲也去偏殿取了围嘴过来,系在小家伙的脖子上。
男人便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了起来。
大概是平时吃米粥吃得少,突然吃,觉得新鲜,而且又是男人喂他,反正小家伙开心得不行,小嘴吧嗒吧嗒的,一勺接一勺地承着,虽然一半进了小肚子,一半在围嘴儿上。
男人舀的时候,小家伙就抠着男人胸口的绣龙玩,还冲着男人笑。
笑得男人喉咙发酸,鼻尖也发酸。
******
池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密室里一切照旧,夜明珠发出的冷辉没亮一分,也没暗一分。
她觉得,这样呆在这里,不知天明天黑,不知时日时辰,永远都是这种一成不变的状态,就像是时间停止了一般,永永远远、无穷无尽,她就算不饿死,也会疯吧?
当然,她不用这种担心,因为她已经饿得快不行了。
而且,她悲哀地发现,应该是自己睡着的时候,翻身幅度太大,脚不小心碰到了碗,碗里的水撒泼了一大半,只剩一浅兜儿。
她心疼得要命。
早知道就不应该将碗放在席子的边上,就应该放得远远的。
将那半兜儿水的瓷碗捧在手里,她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滚落了下来。
不哭,她告诉自己不能哭。
哭也没用。
她垂目看着那所剩不多的水,任眼泪簌簌落入碗中,她端起碗,扬脖,将里面和着眼泪的水,一口饮尽。
虽然她知道,这是最后的一点救命水,但是,她没有办法,她太饿了。
实在太饿太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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