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很多种可能,微臣还要先看过金嬷嬷的脉象再说。”胡太医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恭声答道。
尔芙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招呼着瑶琴领着太医进内室替金氏诊脉,又让随胡太医一块来的医女替静玉看了看受伤的脚踝,似乎安排得井井有条似的,可是她坐在堂屋里却并不安稳,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屏风后的内室方向,伸长了脖子,似乎恨不得能生出透视眼穿过屏风似的,一双小手不自觉的搂紧了怀里抱着的小九儿,也亏得小九不是刚出生的小婴儿,学会了手推脚踹的挣扎,还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提醒,不然非让她闷死在怀里不可。
“小九乖,小九乖……”瞧着扁扁嘴又要哭的小九,尔芙欲哭无泪地哄着,就算是她一刻不停的抱着小九,可是饿着肚子的小九,显然脾气是不大好,稍不顺心就摆出我哭给你看的架势,灵活的小手,更是从包裹着她的锦被中伸了出来,一左一右地揪着尔芙刚梳好不久的发髻和耳边戴着的红石榴石耳坠子,直扯得尔芙的头皮都疼了,耳朵都差点豁了,脑袋更是再次变成鸟窝,这才被尔芙将两只小手塞回到了锦被里。
好在胡太医那边看诊的速度很快,只是结果却让尔芙想哭了。
“据微臣看,金嬷嬷的身子并无大碍,应该是吃了些不利下奶的食物,这才会造成暂时回奶的现象,只是碍于她要喂养小格格,微臣实在是不好开出药方,只能写下两道药膳,让金嬷嬷慢慢调养了,估计有个三五天的工夫就能复原了。”胡太医知道尔芙不喜旁人磨磨唧唧的掉书袋,简洁明了的说完就跟着瑶琴去一旁的圆桌上开方子了。
苦笑着的尔芙,看了眼扁扁嘴的小九,扭头看了眼下首坐着的孟氏,低声问道:“孟嬷嬷,我没有养过孩子,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你看你一个人喂两个孩子的话,有没有问题呀?”
不怪尔芙会提出这么不靠谱的想法,实在是因为没法子。
现在四爷不在京中,要是重新从内务府那边选奶口,虽然并非不行,也不是选不到合适的奶口,但是选来的人,她实在是信不着,而且也怕别人趁这机会对两个小孩子下手,所以只能在孟氏的身上想法子了。
只是,这显然是尔芙的异想天开,压根不可能实现的。
小九和玖儿两个孩子都已经七八个月了,又是嘴壮的,能赶上十个月的孩子吃,白日里,还能用些蛋羹、果泥之类的辅食,晚上就得完全靠奶水了,孟氏就算是奶水足,也很难保证两个孩子都吃饱、吃足,何况每个人的/汁味道都不一样,小九开始两天,定然不会好好吃奶的,到时候一哭闹,就尔芙这个疼孩子的,还不得吃了她孟氏,孟氏怎么可能担这个差事呢!
所以……结果自然是呵呵哒了。
孟氏一退六二五,直接抱着有些困了的玖儿进了内室,只剩下尔芙抱着小九,欲哭无泪地看着胡太医刚写好的餐单,默默做了好一会儿工夫,才醒过神来,轻声吩咐道:“让小生子先蒸碗蛋羹过来,再把窖里存的苹果打成泥预备着吧。”
说完,尔芙就抱着小九进了内室,交代金嬷嬷仔细养着,又安排了三等宫女里最仔细的云兰在跟前伺候着,这才抱着小九回了上房,看着眼泪吧擦的小九,尔芙真算是体会了痛在儿身,疼在娘心的感觉,她都恨不得替小九挨饿了,只盼着金嬷嬷的奶水快点恢复。
忙活了一大早,尔芙是水米没打牙。
她好不容易哄着小九喝了小半碗蛋羹,又替小九换上了夹棉的小衣裳坐在床上玩,总算不用看小九眼泪吧擦的样子了,刚要腾出手吃口东西就听见乌拉那拉氏与李氏过来探望的传禀,忙理了理衣袍,胡乱拢了拢头发,迎出了门。
“瓜尔佳妹妹,你这是怎么弄得?”尔芙迎出门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已经来到了廊下,乌拉那拉氏看着眼前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尔芙,还真是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要行礼的尔芙,满是关切的问道。
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让着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进堂屋落座,吩咐瑶琴等宫女上了茶点,这才叹气道:“劳福晋和李侧福晋惦记了,也不知道奶嬷嬷用错了什么东西,居然没了奶水,这不一早晨就顾着忙乎小九了,我这也没顾上洗漱梳妆,实在是有失体统,还请福晋切勿怪罪。”
乌拉那拉氏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瞄了眼东次间罗汉床配套的小茶桌上,摆着的还未动筷子的简单饭菜和由小文、小满盯着坐在床上玩铜铃铛的小九,柔声说道:“这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你这也是正常的。
本来,我想着让福嬷嬷过来走一趟就算了,倒不是我不在意小九这孩子的身体,实在是知道你这里正乱着,不想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李妹妹也要过来瞧瞧,我在正院也惦记着小九,便也就跟着过来了,反倒是耽搁了你用饭了。”说完,乌拉那拉氏就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乌拉那拉氏这么一说,反倒让尔芙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到底,也是她没有经验,所以才会弄成这幅狼狈的样子,不但弄得小九哭哑了嗓子,还误了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时间,连自己都好似打了一场败仗似的蓬头垢面的样子……
不好意思啥么的,素来不是尔芙的菜,所以她虽然被乌拉那拉氏说得红了红脸,但是她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压下了脸红耳热的感觉,讨巧似的故意耍赖道:“福晋,您言重了。
妾身说实话,如果您能再早一会儿来,妾身怕是会笑出声来。”说完,便一幅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同时偷偷整理了下如鸟窝似的长发,将两支被小九儿扯得东倒西歪的发簪,扶正了位置,又将已经收进袖管里的耳坠子,重新戴回到了耳垂的耳洞上,算是好歹能见人了。
乌拉那拉氏就好似瞧不见尔芙的小动作一般,一本正经的问道:“哦?你这是怎么话说呢?”
“福晋在妾身眼里,那就是无所不能的,要是有福晋过来指点妾身一番,妾身可不就得笑出声了。”说着话,尔芙就将她刚才犹如打仗般的经过复述了一遍,引得乌拉那拉氏也笑弯了眼睛,这才故作羞涩地低了低头。
“你呀!
平日里就是什么都不管,一有事就麻爪,再说身边也个生过孩子的仆妇在,都是这些个姑娘家的宫女在旁边伺候着,也没有个有经验的在这时帮衬上你一把,不然也不会弄成这幅狼狈样子了。”乌拉那拉氏笑着伸手,隔着雕云纹的檀木方桌,虚点着尔芙,柔声说道。
“福晋说的是,之前大嬷嬷在的时候不觉得,可是总好像有主心骨似的,现在大嬷嬷出府荣养了,我这边就靠瑶琴撑着,平时的那些琐事还好,可是一遇到孩子的问题,这瑶琴就不顶用了。”尔芙也顺着乌拉那拉氏的话,认同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
她早就觉得没有个嬷嬷在不方便了,但是一般人她不信,而当年跟在四爷身边的,也就大嬷嬷这么一个嬷嬷,现在又出府荣养去了,上次一见,显然是不会回来了,要是让她把玉清、玉冰的弄回来,她表示她并不放心,而且那两个现在小日子都过得不错,她也不愿意让她们夫妻分居两地的过日子,所以只能就这么拖着拖着了。
好在有玉洁那丫头,前几日玉洁进府给她请安,话里话外的想要回来伺候,她刚拜托了陈福查底,一旦证明玉洁说的都是真的,倒是可以把玉洁弄回来,她已经和瑶琴商量过了,也不需要玉洁做什么别的事情,正好与瑶琴一块打理她这院子里的琐事就行,这也是她想先探探瑶琴的口风,不想因为玉洁回来,弄得瑶琴不开心,好在瑶琴不是个贪权的,也希望有个能商量的人帮忙,毕竟古筝的性子还是太跳脱了些。
正当尔芙低头想着心事的时候,一旁进门就干坐着的李氏出声了,一幅替尔芙排忧解难的样子,笑着说道:“说起来管事嬷嬷的人手,妹妹倒是有个人选推荐给姐姐,您看打理府中针线上的管事嬷嬷的夫家小姑子田氏如何?”
卧了个大槽,这是什么鬼?尔芙被李氏的话,吓了好大一跳!
李氏这是明目张胆的往她院子里安插人手吧,是吧,是吧,连乌拉那拉氏也不过就是建议她从陪房里,选个靠谱的嬷嬷过来帮忙而已,这李氏是怎么敢直接推荐人手的呢,还是李氏觉得她尔芙真的傻到极点了,连半点防备都没有就敢用她的人,这李氏出的什么招?
尔芙的脑子里如万马奔腾般的疯狂刷着弹幕,各种字体,各种颜色,弄得她都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略微平复了下心神,笑着说道:“劳李妹妹惦记了,我之前身边有个玉洁,想来福晋是有印象的吧,那丫头是个命苦的,虽说丈夫是个能干的,可是却是个命短的,前年去湖南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虽说保住了性命,但是却摔坏了脑袋,这一家子的担子都压在了这丫头的肩上,好在有婆母帮她带着孩子,她就想回来伺候,我已经答应了她,只等着她那边再安顿安顿,便让她入府了。”
这话,尔芙说的不假!
她虽然给几个丫鬟都精挑细选了夫家,但是这种意外,她真是控制不了,所以玉洁提出要回府的时候,她已经给了同意的回复,想着就算是不让她进府伺候,也会给她在白娇手底下寻个差事,让她能多赚些银子,不必为了生计发愁,所以倒是正好用来推脱李氏的提议。
“那倒是正好,到底是从一开始就在姐姐身边伺候的人,您用着也顺手些。”李氏也没在这事上多纠缠,仿佛随口一说似的说道。
尔芙也就没有多想,三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那边自己玩的小九就哭了起来,李氏和乌拉那拉氏也就趁机离开了西小院,尔芙忙回到内室里拿着拨浪鼓哄孩子,哄着哄着,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发现李氏怎么好像就是让她说出让玉洁进府的话呢!
“应该是我多想了吧!”
不愿意相信在她印象中格外本分、谨慎的玉洁会投靠李氏,或者是心存不轨入府的尔芙,忙摇了摇头,将这念头压了下去,扭头对着古筝吩咐道:“你让赵德柱在往前院去一趟,让陈公公查得仔细些,尤其是玉洁那丫头的夫家那伙人,还有玉洁娘家与李氏身边人的关系,总之就是查吧,查得范围越仔细越好。”
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尔芙可不想引狼入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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