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尔芙之前说过的瓜子花生和茶水,也有手脚麻利的宫婢都准备好了。
一时之间,这凉爽宜人的水榭里,还真有几分戏园子的热闹和喧闹了。
待洪班主领着一众拎着行头、背着吃饭的家伙什的戏子、锣鼓师傅来到水榭里,猛然间都有些不相信自个儿眼睛看到的一切了,这还是刚刚自个儿来的水榭么……
他如同赶鸭子似的将手下需要梳妆更衣的戏子名伶赶去后台梳妆,又安排好锣鼓师傅们的排序座位,终于来到尔芙跟前儿答话了。
“福晋您瞧,小人儿这边都已经开始准备了,您看看这戏码该点哪出呢?”
因为这次招待的宾客都是各府内眷,所以在戏剧的类别上,尔芙也选择了更讨内眷们喜欢的昆曲和黄梅调,而她对这些传统戏剧了解不多,就算是在这时代生活这么多年,她仍然静不下心来欣赏这些传统戏剧,反而更喜欢闺阁小姐们喜欢的话本子、传记等各类半文言文的书籍。
尔芙对传统戏剧的戏码所知道的,也唯有后世传扬度比较广的几出戏而已。
这会儿洪班主过来让她点戏,她也不能露怯啊,所以她很是坦然地点了一出牡丹亭。
牡丹亭……
洪班主应声退下,赶忙下去安排了。
牡丹亭被称为中国式的人鬼情未了,戏剧版的死了都要爱,岂是简简单单的经典二字能够形容。
洪班主手下的小丽娘,更是以擅长扮演杜丽娘而称为梨园行的名角儿。
其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经过千锤百炼达到了完美二字,便是尔芙这样一位对传统戏曲提不起兴趣的人,看到娇媚俏丽的杜丽娘,也忍不住怜惜起这位戏中美人。
今个儿小丽娘表演的就是牡丹亭里最为出名的一出戏,游园。
尔芙看得如痴如醉,直到小丽娘退场,洪班主再次来到她跟前儿听喝,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满脸尴尬地说道:“本是想让你们过来走走场,我也好看看这戏台哪里不合用,却被这台上的戏码彻底吸引住了,我也不知道该夸你们这戏演得好,还是该怪我这定力太差。
不过小丽娘扮演的杜丽娘,当真是惟妙惟肖,韵味十足,该好好打赏一份才是。”说完,她就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将随身携带的一些金瓜子拿出来打赏辛苦演出的戏班子。
“福晋抬爱,小人替小丽娘那丫头先谢过福晋了!”洪班主没有急着接赏,笑着拱手谢道,然后这才接过诗兰手里的金瓜子,满脸喜色地往后台跑去。
尔芙见状,忙开口叫住抬腿就跑的洪班主,她真是佩服起这小老头儿的腿脚了。
洪班主不明就里地回到尔芙跟前儿,微微矮身,等着尔芙吩咐。
这来达官贵人的府里献艺吧,虽然是一件很往脸上贴金的事儿,但是却比在梨园里表演更加要小心谨慎,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这种动辄要人性命的贵人们,这洪班主还是经常在府里走动的熟人呢,却仍然难改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倒是也没想抬高梨园行当这些人的地位。
因为从她的浅见来看,这从古至今到后世,不管是现在的戏子,还是后世的明星,别说是那些官员不将他们当回事,便是那些豪门也是如此。
当然,这都是一些题外话而已。
这会儿尔芙叫住洪班主,也是她想要仔细问问洪班主关于戏台布置的相关问题。
说起这些事,刚刚还一脸忐忑不安的洪班主登时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侃侃而谈起来,因为谈论起来的问题都是他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事儿,再熟悉不过了。
关于临时搭起来的表演台,虽然小些、窄些,但是表演的是昆曲,也足够用了。
后台那边儿,虽然不够宽敞,但是在洪班主看来已经很好了。
反倒是这锣鼓点过于吵闹的问题……
别看洪班主是这行当里的翘楚老人儿了,但是因为表演场地是在四周空旷的水榭,要是锣鼓班子那边不卖力气些,那声音就要随着风被吹到外面去了,如何能让在场听戏的内眷听清楚呢……
好在昆曲以曲词典雅、行腔婉转、表演细腻著称,这也造成了锣鼓这些相对来说要吵闹些的乐器的使用率不是太高,所以解决演奏时候的吵闹喧嚣这问题,也就不是特别严重了。
正因如此,要不是尔芙提起,洪班主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就在洪班主和尔芙探讨场地布置这问题的时候,已经下去卸妆的小丽娘,她动作熟练且迅速地洗去了脸上的妆容,又将被津津箍在头顶的长发整理好,上穿淡粉色绣桃花遍地的对襟小褂,下着着浅玉色的素面百褶裙,一副小家碧玉打扮地来到了尔芙和洪班主跟前儿。
而这会儿,尔芙刚好和洪班主说到要洪班主约束好手下戏子的事儿。
“这就是刚刚那位扮演杜丽娘的小丽娘吧!”尔芙正对着戏台方向,倒是比洪班主更先注意到走到跟前儿的小丽娘,她忙停止住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笑着对小丽娘招呼道,因为在她的想法里,不管怎么说小丽娘都是个云英未嫁的小娘子呢,被人如此要求要约束言行举止,总归是有些难堪尴尬的事儿。
小丽娘也不知是没有听见尔芙和洪班主之间的对话,还是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防备的感觉,对面尔芙的心底都忍不住生出一种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抓住的古怪感觉,她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
只见她嘴角挂着一抹矜持浅笑,脚步轻缓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不卑不亢的见礼,恭声问安道:“民女小丽娘见过四福晋,请四福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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