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芙也算是常来往于宫中了,却是少有被留下用膳这样的待遇。
而今个儿德妃娘娘竟然撑着病体,留她在宫里用膳,苏姚如何能不意外,尔芙又如何能不意外呢!
其实细细想想,她们二人也就明白德妃娘娘的苦心了。
是的,德妃娘娘请尔芙进宫的目的,本就是想要能压制住外界那些不靠谱的传言,而最好的办法,无非是由德妃娘娘这位婆母表示出对尔芙的看重,留尔芙在宫里一块用膳,这绝对是诸多办法中最简单明了的办法了。
其实这安排也是错有错着所致。
德妃娘娘本来是打算赏尔芙点衣裳首饰的,亦是亲近体恤之意就算了,并没有想过要留尔芙在宫里用膳,但是还不等她说出她的本来安排呢,尔芙就抱着她嚎啕大哭一场,尔芙弄得自个儿双眸红肿,难以掩饰,这要是让她如此状态地离开永和宫的大门口,那外界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样的传言呢……
正因为如此,德妃娘娘唯有临时变卦,留尔芙在宫里用膳了。
而尔芙呢,她倒是无所谓,德妃娘娘对她的温言抚慰和宽勉之词,让她那颗飘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地,也让茶饭不思几日的她,终于找到了饥饿难耐的感觉,这会儿德妃娘娘赏脸留饭,真可谓是急她之所急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推辞拒绝呢!
只是将自个儿独自锁在书房几日的四爷得知这消息,却有些慌神了。
在他的心目中,德妃娘娘是那种最在意颜面、名声的性格,原本她就有些不满康熙帝为尔芙选择的养父母人选,认为尔芙以如此低微的出身,实在是难以匹配嫡福晋之位,但是因他对尔芙情根深种,尔芙也还算是讨她喜欢,她这才捏着鼻子忍下了这门亲事。
不过现在却闹出这样的乱子来……
那么德妃娘娘此时留尔芙在宫里用膳的安排,便显得有些诡异了,而对自家额娘并不太信任的四爷,更是直接就想歪了。
四爷的脑海里,如同过电影般的闪过四个明晃晃的大字——借刀杀人。
其实也不怪四爷想歪,实在是他被宫里宫外这些心狠手辣的女人吓怕了,他很是自然地就想到了宫里御膳房的管事太监,正是宜妃郭络罗氏的远亲。
宫里的人大概都知道一个秘密,宜妃郭络罗氏是德妃娘娘的老对手了,两人从双十年华斗到现在,从不起眼的贵人小主互踩至妃位,便是原本仅仅是互看不爽的一点小问题,现在也早已结成死仇,恨不能一时就将对方置于死地。
那么问题来了!
此时自家额娘会不会借宜妃郭络罗氏的人对尔芙动手,然后再送给宜妃郭络罗氏一顶金灿灿、亮闪闪的黑锅呢!
四爷心里的答案是这个可能性很大,甚至早在德妃娘娘请尔芙进宫前,便已经开始谋划了。
想到这里,已经沉闷数日的四爷坐不住了。
他揉着多日未睡所致而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对着落地罩旁望窗叹气的苏培盛,沉声吩咐道:“备车,爷要进宫去给额娘请安。”
说完,他就拖着僵硬的身子,摇晃着站起身来,一副说走就走的模样。
初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苏培盛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同时尽责地提醒道:“主子爷,要不还是奴才先伺候您洗漱收拾一番吧,您这几日为着大阿哥的事情不眠不休,瞧着就很是疲惫的模样,这要是让娘娘瞧见,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其实他的心里话是您该洗漱一番,别熏坏了宫里的娘娘们。
四爷也是担心尔芙的安危,有些慌神了,直接忘记自个儿已经几日未曾梳洗过的事了,但是经苏培盛这么一提醒,他也就反应过来了,连忙催促苏培盛去准备梳洗要用的家伙什儿和进宫要穿戴的袍服官帽。
匆匆洗漱一番,连胡须上沾着的水都没擦干,四爷就骑着快马出府了。
他一路快马加鞭,连跑带颠,累得身下宝驹都快要吐白沫了,累得自个儿气喘吁吁,总算是赶在宫女们摆膳前,呼哧带喘地出现在了德妃娘娘的面前,他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尔芙那双红肿如刚做完双眼皮手术似的双眼,登时就是一阵心疼。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恨不得立刻将尔芙揽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随后四爷才注意到德妃娘娘恼怒的模样。
“真是本宫的好儿子。”彻底被四爷恶心到的德妃娘娘,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甩袖就往内殿里走去,老四急吼吼赶来救妻的模样,哪里瞒得过她这个额娘的眼睛,自个儿一番好意被亲生儿子如此误会,她焉能不动怒呢!
尔芙一脸懵地瞧瞧德妃娘娘离开的方向,又瞧瞧额头挂汗的四爷,快步走到四爷跟前儿,压着嗓子,轻声提醒道:“你误会娘娘了!”说完,她就一本正经地走进了偏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笑着和苏姚安排着摆膳的事。
本来这种事也不适合她这个儿媳妇掺和其中。
四爷闻言,总算是看明白了一切,他扭头瞧瞧偏殿那桌稍显寒酸的膳食,再联想到尔芙那双红肿不堪的双眸,哪里还想不明白德妃娘娘留尔芙在宫里用膳的原因呢,那自个儿这着急忙慌往宫里赶的德行,可不是太伤娘娘的心了。
既然是自个儿误会娘娘的美意,伤害到娘娘的疼护之心,那就要认错。
他瞧着尔芙没心没肺张罗摆膳的模样,暗恼尔芙竟然袖手旁观,也不想着帮自个儿和娘娘解释一番,气得是连连跺脚,但是一想到自个儿的额娘——德妃娘娘可能正在内殿里暗自垂泪,也不敢多耽搁,赶忙往内殿的方向追去。
四爷站在内殿的碧纱橱外,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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