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不知道抱病休养能暂时逃过这种折磨,但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想想乌雅赫赫腹中那如同随时要爆炸的炸药包似的胎儿,这要是让德妃娘娘那股邪火都攒到一块,还不如先让德妃娘娘折腾自个儿消消气,也免得过后给自个儿来个秋后算账。
现在,尔芙就盼着出京办差的四爷能够快些回来了。
她发现德妃娘娘对四爷的态度,还是挺诡异的,一方面是要端着亲娘老子的谱儿,一方面要积极示好,所以只要四爷回来了,她这日子就能好过不少,但是四爷出京到现在都小半个月了,还没有定下归期,也不知道四爷那差事办得顺不顺当。
月前,山/东布政使德祥上书奏报,灵山、黄岛、浮山所一线出现了海盗贼匪。
按照惯例,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四爷这样一位亲王亲自出面去处理的,何况四爷也不擅长排兵布阵之道,但是康熙帝偏偏就派了四爷过去,还特赐四爷便宜行事之权,手握尚方宝剑,如同钦差大臣一般,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很古怪,从旨下到四爷出京,一共不过小半天,等到尔芙得知此消息的时候,四爷都已经领着人出京了。
然后,尔芙就开始了她苦不堪言的倒霉生活了。
转眼都过去小半个月了,除了最开始时收到一封经由驿站转送过来的平安信,四爷是音讯全无,要不是尔芙知道那些海盗根本不敢和官兵面对面,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担心四爷的安全呢……
不过即便如此,她这心里亦是毛毛的。
毕竟战场上的事儿,哪有个准儿,万一四爷的倔劲儿上来了,非要剿灭这股上岸扰民的海贼呢,到时候短兵相接,谁能保证就不会伤到呢。
为了这事儿,尔芙连跑了几趟香火鼎盛的戒台寺,香油钱都捐了上千两银子了,但是这心里还是没有底啊,这不,才刚缓过乏的尔芙就又一次不自觉地惦记起了在外多日的四爷,连诗兰端着热茶送到自个儿手边,她都没有留意到。
“主子,喝杯茶缓缓吧。”诗兰忧心忡忡地瞧着神游天外的尔芙。
尔芙闻声,回过神来,笑着接过茶碗,微抿一口,叹气道:“一会儿你让赵德柱去前院找张保说说话,看看四爷可有什么消息送回来,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
“奴婢记下了,回到府里就让赵德柱过去。”诗兰笑着应道。
早起就匆忙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尔芙,这会儿是又累又困,她将一碗茶喝光,随手扯过身旁叠放着的一条薄毯子,打着哈欠吩咐了一句,“恩,我先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说完,她就将双腿都缩到了座椅上,懒洋洋地靠着软枕躺下了。
马车里的空间挺大的,正对着车门方向的座椅,也是特别加宽加厚的,上面铺着层层软垫,躺着倒是不会太难过,加之路上颠簸,怎么都不如躺在床榻上舒服,这也就是她累极了,不然怎么都不会如此补觉,但是尔芙还是很快就睡过去了。
毕竟从四爷离府到今个儿,尔芙就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为了能够让尔芙好好休息休息,诗兰每日都会在尔芙临睡前准备一碗安神汤,但是府里各种杂事那么多,又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妾室盯着,四爷还不在,尔芙哪敢喝什么安神汤啊,她是宁可瞪着双眼熬整晚,也不敢让自个儿被药物控制的睡过去,这会儿在路上,倒是放松了不少。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甭管是谁想要动手脚,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
诗兰和诗情也知道尔芙的担忧,见尔芙很快就睡着了,手上整理茶具的动作都放轻了几分,同时晴岚还不忘对着外面驾辕的车夫吩咐一声,让他将车赶得平稳些,慢些也无妨,唯一的要求就是千万别颠醒了睡着的尔芙。
驾辕的车夫叫栓柱,他闻声,憨笑着点点头,双手稍稍勒了下马缰。
马车的速度,眨眼间就慢了下来。
坐在车厢里的诗兰等人明显感觉到颠簸感的消失,连马蹄声都降低了不少,她们四人对视一笑,各归各位地坐到了车门边摆着的几张矮凳上,玩起了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坐游戏。
四爷府距离皇宫的距离不算太远,即便马车的速度降低许多,但是还是很快就回到了府门口。
诗兰等人瞧着对面身披薄毯子睡得正香的尔芙,有些为难地对视一会儿,诗兰一咬牙,上前叫醒了尔芙,因为不管怎么的,总不能让马车一直停在府门口,这要是让那些爱传是非的人瞧见,还不知道得怎么编排呢,所以两害相权,诗兰也唯有吵醒睡得香甜的尔芙了。
尔芙应声睁眼,扁着嘴儿,坐起身来,倒是没有发脾气、闹性子,将身上的薄毯子往旁边一丢,又就着跟前儿茶碗里的残茶抿抿睡得有些毛刺的发鬓,将几支有些歪斜的发簪扶正,便扶着诗兰的手腕,踩着雕云纹的脚踏,下了马车。
马车并没有停在四爷府的正门口,而是拐进了四爷府旁的一条巷子里,停在了相对来说更为隐蔽私密些的侧门口,尔芙站在马车旁,瞧着眼前已经卸下门槛的侧门,扭头瞧瞧勒住马缰的车夫,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好似想到了什么,却并没有言语,抓着诗兰手腕的右手增添了些许气力,迈步就往府内走去。
侧门是一处能够让马车直接出入的对开宽门,但是车夫却将马车停在了门外。
尔芙就是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才会和诗兰偷偷做着小动作。
她很好奇,车夫这么做的原因,总不能就是车夫想给自个儿添点堵吧,或者是车夫想要偷点懒,她相信府里没有这么幼稚的人,也相信府里没有想要这般偷懒耍滑的人,那就只能说明从侧门走到通往内宅的垂花门这一段路上,有什么事儿等着自个儿。
想到了这一点,尔芙本来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登时就警醒起来了。
她之所以会倍加提防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以往侧门通往垂花门这条路,更像是一条甬道,两侧都是妆点着墨色花纹、开着花窗的高墙,既不会让出入的女眷撞到前院来访的外男,也不会让这条路显得太过沉闷压抑,而且靠近内宅一侧的高墙并不长,也不过就是十余丈的长度,一拐弯就是垂花门,经常会有女眷在侧门外下车,然后再步行入内,所以车夫将马车停在侧门外的举动,也不算出格。
不过这是往常时候,最近这几日,这两侧的白墙正在重新刷漆作画,随时都有工匠出入,现在自个儿领着几个宫婢走在这条路上,便显得不稳妥了。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对面闪过了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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