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廊下宫灯轻曳。
初夏的夜,晚风徐徐,吹得人心神都开阔了许多,姜沐璃坐在临窗下就着烛光垂首刺绣。
雅彤在一旁帮忙递一些需要用的织线。
半个月前,谢缚辞特地将长安城最著名的妇科圣手邓婆子请到了皇宫,专门悉心照料怀孕的姜沐璃。
姜沐璃先前为孩子绣的兜儿,也被经验丰富的邓婆子看到,笑着指了出来,说刚出生的婴孩并没有那么小。
经过指导,知道婴孩大约的尺寸后,姜沐璃便又开始着手亲自给孩子做肚兜和衣服。
有几个晚上,谢缚辞处理完政务来了宝华殿,看她在烛光下刺绣,很是不满地将她手中的绣活都收了起来。
“你的眼睛还想不想要了?”他冷声指责她。
姜沐璃孕期性子本就喜怒无常,忽然被一数落,还不准自己给孩子绣衣服,气得一把抢了过来。
“那是我的眼睛,与陛下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给孩子做衣服我乐意。”
谢缚辞气极反笑,“你觉得,朕会让这孩子出生后都没衣服可以穿?”
她暼他一眼,“那可不一样,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孩子定会更喜欢的。”
说着,她又继续绣起了小肚兜。
谢缚辞气得在殿内来回踱步,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坐到她跟前来,恶狠狠看着那水粉色的小兜儿,狠声问:“你就从没有想过,为朕亲自做一套衣服吗?”
成天都是孩子!前几日还做了几双袜子,说什么等孩子长大了一点就可以穿。
可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给他做点什么。
姜沐璃停下手中的针线,满脸莫名其妙看他:“陛下是没衣服穿?”
语罢,脸上的神情像在说「陛下是在同我开玩笑吗?」
真是个呆子!谢缚辞咬紧后槽牙,最终只能无力的坐下,复又追问了几个问题。
最后一场单方面的争执,还是在给小兜儿绣什么样的花纹下才停歇。
今晚,姜沐璃本身将孩子要穿的小肚兜什么颜色的都做了一套出来,若不是邓婆子提醒说孩子长得快,做太多没用,可能她还会再多做一些备着。
“娘娘,您这又是在做什么呢?”雅彤见姜沐璃从一个时辰前便拿着那些已经做好的肚兜又在绣着什么东西,好奇问了问。
姜沐璃绣得聚精会神,许久后才反应过来,回道:“我给孩子取了个名字,想绣在衣服上。”
“名字?是什么,让朕也听听。”
忽然一道清润的嗓音从头顶响起,姜沐璃蹙眉看去,便见是谢缚辞来了,雅彤也不知何时退出了殿。
真是阴魂不散,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姜沐璃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与陛下无关,这是我给孩子取的名字。”
谢缚辞在她对面落座,将她拉入怀中,低语道:“怎么就与朕无关了?况且这是朕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凡。”
她淡淡道:“陛下莫要再说这种话了,你今后也会跟别的女人生孩子,我肚子里的这个,对你来说重要吗?”
谢缚辞脸色微沉,片刻后,掌心摸上她隆起的肚子,“你说,倘若这孩子知道他娘总是将他爹往外面赶,会如何想?”
他灼热的呼吸洒至她的耳畔,听完这句话,姜沐璃心里微微松动,难不成,他当真是只想要她一个女人?
这个念头刚刚浮起,又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男人的话除了她爹爹的,都信不得,更何况他还是个会拥有三宫六院的帝王。
就比如先帝,自诩对她阿娘深情不悔,可照样一个又一个女人往后宫纳,生孩子也从没有停下来过。
谢缚辞是先帝的儿子,他又能好到哪儿去?
他费尽心思骗来了这个孩子,不过是想要彻底将她套牢,今后好没办法离开他罢了。
可他错了,她绝不会那样天真。
他们之间本注定只是孽缘,如今就算有了孩子,往后也只会弄得心生怨恨互相折磨,不是她更恨他,便是他难以忍受总是在她这触冷脸,而迫不及待去找别的女人。
与其抱有希望又要失望,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生起一点希望,这样今后才不会受到伤害。
姜沐璃屏息凝神,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淡声道:“舒舒尚未出生,就要面对陛下这么难回答的问题,未免太苛刻了些。”
谢缚辞微楞,薄唇轻抿:“舒舒?为何取这个名字?”
提起孩子,姜沐璃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就连在他怀里,都软做了一团,整个人如同罩了一层柔和的光芒,清浅的笑意似能轻易扫尽他心中的阴霾。
谢缚辞心口微微颤动,呼吸都不禁急促了起来。
姜沐璃尚未察觉,掌心抚摸着肚子,笑容满面柔声道:“我希望这个孩子,今后可以清逸舒适的好好过日子,最好舒舒服服的,永远无病无灾无痛苦。”
谢缚辞心口仿佛被撞了一下,掌心覆上她纤柔的手背,轻声轻语道:“也好,若不然大名叫他望舒如何?”
姜沐璃眉头微微蹙着,“陛下这么快将大名取好了?你又怎知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谢缚辞笑道:“望舒男孩女孩都可以用,这孩子是朕的第一个孩子,自然会享有至高无上的殊荣,将他比作皎洁的月亮再适合不过。”
他话锋忽然一转,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并且,朕还为他取好了一个小字。”
讨论起孩子的事后,姜沐璃整个人也放下了些许戒备,好奇追问:“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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