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片刻,忽而笑开了,即便才哭过,仍艳丽过她带回的那些花儿。接下来的时间,母女二人交了心,前所未有的深入细致。
交谈末处,初夏对郁眠请求道:“母亲,昭妃娘娘遭遇意外在前咸佑城波云诡谲在后,以延礼现在的情况,我实不忍心就这样将他送回皇家。”
“今日所说之事儿,若是可能,我希望母亲能代为保密。四年,只需四年,权当报答那日他在深山野林救了女儿的恩情。”
“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母亲如何处置此事,初初都再无怨言与遗憾。”
这请求若是落入旁人耳朵里,必定觉得荒唐,说句大逆不道也不为过。可郁眠不是别人,她是初夏的母亲,也曾亲眼目睹艳绝天下的昭妃对着小小的婴孩轻笑细语的样子,轻易共情。
“今夜我们母女俩只是闲话家常,还有”
经过漫长的沉寂,郁眠忽地开口,嘴角噙着薄笑,“你外祖叫人捎了话,说是想你了。明日,我便带你瞧瞧他去。”
郁家,世代经商为生,北境出了名的富贵人家,就算放眼整个玄钺,都是叫得出名字的。当年郁眠和初明川的婚事,郁家家主,也就是初夏的外祖郁桦廷不甚乐意,嫌弃初家隐患太多。他郁家富庶,又不是养不起,实没必要将女儿置于这般不安全的境地。若不是两个小的真心相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初家老太爷又几次三番亲自造访郁家诚心保证,这桩婚事儿成不了。
好在,结果是极好的。成婚许久,养育二子一女,夫妇二人仍旧恩爱如初。郁桦廷安下心来,成日约人垂钓饮茶,闲下来,便唤孙儿外孙回老宅子用膳,一点没带客气的。
当然了,初郁两家,除了健在的初老夫人,没人受得起他的客气。
初夏自小亲近外祖,听到母亲所言,眉眼顿时染了笑,明丽万分,“初初知晓了,明日母亲准备好过来唤初初便可。”
“早知这般,今日就该多带些甜瓜回来。”
郁眠笑:“不用麻烦了,将这些带去便是。”
话毕,忽然白了初夏一眼:“还不起来?你打算在地上赖到几时?”
“” 初夏的面色一热,可她未有言语,小手撑着地面起了来,随后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扶起,一举一动,皆是柔和乖顺。
郁眠瞥到了娇娇儿白皙柔腻的耳朵,默了片刻,放轻了声音对她说:“今日过后便将那个梦放下,思虑过度,对身子不好。”
初夏望向母亲,“初初听母亲的。”
郁眠微微颔首,又说,“今日折腾一天了,早些回去睡了。以后日子还长,我们母女可以慢慢说。撞到拿不定主意的事儿便来找母亲。”
话罢,抬手拍了下初夏搀着她的小手,“去吧。”
初夏这才松开手,“那初初先回房了,母亲也早些歇息。”
郁眠:“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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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一走,郁眠便坐回方椅中。片刻后,苏嬷嬷拿了琉璃樽进了来。郁眠当即看向她,若有所思开口道:“婉婷你说,梦境是否真是神佛预警?”
若是真,那她初家必定要好好谋划。
三皇子闵延清, 她不曾见过,可这个名字,在初夏提及前她已经自将军那里听过多次了。
他的母亲惠妃娘娘在皇宫的一众妃子里,出身只能说是中下。然她极擅歌舞,这性子也是温和、遇事儿不争不抢,再加之同昭妃娘娘感情深厚,深受陛下宠爱。
闵延清本人,以矜雅多才温和知礼闻名于世,追随者众。
他唯一缺的,就是强有力的仰仗。外祖家给予不了,所以他们娘俩就把手伸向了初夏
这梦,真怪不得她的娇娇会怕,残酷不说,静下心来都还经得起深入推敲。
思绪一寸寸漫开,郁眠的眸色不自觉暗了几分。
苏婉婷看她这般,面色趋于凝重,然她并未多问,如实说了自个儿的想法,“这世上,怪力乱神的事儿真不少。奴婢有个表姐,夫君是家中独子,成婚多少年了也没能有孕,把娘家婆家都急得头顶冒青烟。时间久了试尽了各种法子都未有进展,难免心灰,我那表姐都要放弃了。一次灯会,她约了我出门赏灯。路遇一小女童与其家里人,小家伙儿没有任何预兆地对她说‘姨姨,你肚子住了小宝宝,这里人多定是要小心’。隔几天就请一次脉,自己身子什么情况表姐自是比谁都清楚,对方又是稚儿,是以赠了她一盏小兔子灯这事儿就算过了根本没当真。谁知过段日子再度诊脉,大夫说她有了。”
“您说这么小一孩子,她是如何知晓的?而且说得极为笃定。后来家中长辈说起这事儿,皆说心底纯净的稚儿能通灵。奴婢嘴里说玄乎,其实是信了几分的,不然说不清。所以啊,奴婢觉得梦境预警也不是什么不可能之事儿。能够周全些便周全些,万一呢?”
洋洋洒洒一通,一点点抹去了郁眠心中的迷惘与不安定,待到说完,她释然笑出声来。
苏婉婷望向郁眠,“夫人你笑甚?奴婢讲的可都是亲身经历过的。”
郁眠回说:“我笑,是觉得婉婷说得极好。无论真假,能周全便周全些罢。”
“明日,我和初初要回趟”
翌日晨早,初夏才用完早膳苏婉婷便过来传信了。
马车已经备好,一刻钟后出发。
初夏应下,在吟月三人的伺候下梳妆。家中长辈都喜欢小的朝气精神些,初夏便穿了袭奶白的裹胸长裙外搭了桃红色的凤眠纱罩衫。娇靥被衬得越发明艳,慢步间,裙纱摇曳,说不出的瑰姿艳逸。
有说有笑,主仆四人离大门越来越近。不期然,初夏停下了脚步,目光凝固于宅子外的某一个点。吟月三人察觉到她的异样,纷纷凝眸看去,意外瞧见两个锦衣少年并肩而立,赫然是三少爷和延礼。
第18章
不远处,初承烨也瞧见了初夏,没细想便提步朝她而来。他一动,延礼跟着动了。初承烨很是敏锐,几乎瞬间察觉到动静,脚步一滞 ,睨向某个人,“你干什么?”
延礼眸色和神色都是淡淡的,但到底是应了声:“接。”
没有任何铺垫地,不能更精简一字,初承烨听明白了,当即冷嗤了一声,既而道,“就这丁点路,她需要你接?你可别忘了,这里是她的家,用不着你接。”
这番话不可谓不狠,一出口,初承烨自个儿先内疚上了,正欲开口挽回,不想听到延礼反问他,“那你?”
两个字,深意明晰。
不用我接,自然也用不着你。你接,我便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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