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道:“我就是怕她们受不了,才只敢说是猜测,再让她们自己去证实。不过我敢肯定,那家的东西没一样是自己家的。妈,你是没见到他们家的房子修的,比葛队长家还气派些”
阮清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最后一句凑在柳玉梅耳边悄声说了。
柳玉梅听罢,直接变了脸色。
葛翠河当了这么多年妇女队长,人脉还是有几条的,三托四托,就托了与陈家坎儿相邻的两个生产队的妇女队长,分别帮着去打听。
过了几日,那两个妇女队长又前后脚的托人来回话。
“都说没有问题,陈栓柱家可是他们村里光阴最好的人家,这么好的光阴,人家干啥还要借东西给自家充门面呢?”葛翠河来找阮清告知结果。
“照我说,之前那些都是咱们的猜测,当不得真,这下验证完了,肯定就是咱们多心了。你说人家那衣裳、录音机啥的,穿不穿,咋穿?用不用,咋用?那一家有一家的秉性,都是说不准的。”
阮清听罢,眉头紧紧蹙起来。
葛翠河以为是自己带来的结果让她下了面子,连忙道:“闺女,这也怪不得你,你是我们请去的,话也是我们让你说的。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咱们都去除了疑心了,兰花也能安安心心嫁人了。”
说着就站起身来,“我去一趟她兰婶儿家,再跟她说说。她兰婶儿眼光就是毒,打着灯笼找了这么一个好家儿”
“葛队长,”阮清突然出声打断了葛翠河的话,“能不能再找人打听打听?”
“还打听啥?”葛翠河脸上的笑容一僵。
“我没猜错的话,你托得人肯定是找陈家坎的人打听的吧?”
“那自然是啊,陈家的为人咋样,他们村里人可不都看在眼里。”
“所以,我建议你另外找个生面孔,也不用多,就装成沿门要饭的,在陈家坎猫上两晚,啥都不要问,只要跟着陈栓柱家的人,看他们家人下了工上哪儿去睡觉就成了。”
“这还有啥必要?”葛翠河觉得这就是多此一举,有些犹豫。
阮清道:“葛队长,兰花妹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咱们做了这么多,现在可就只差这最后一哆嗦了。”
“你让我再想想。”
葛翠河从阮家出来,边往回走边想事,快到家门口时,正好碰上了兰大娘。
“葛队长,那事有结果了吗?”
“她婶子”葛翠河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还没收到信儿呢,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你再耐心等等。”
葛翠河回到家里,立刻让家里的小儿子到舅舅家去捎口信儿。她记得娘家有个远房亲戚,早些年确实做过乞讨的营生,此事托付给他最合适。
第13章 骗局败露
“啥?表舅,你再说一遍?”葛翠河尤不可置信的问道。
她表舅边将玉米面馒头往嘴里塞,边说道:“是我亲眼看见的,我听见他们村人叫他栓柱,大高个,国字脸,皮肤黝黑,跟你说的一样。我就一路跟着他,最后看见他进了个村口的破院子,那院子的院墙还塌了半面,一家四口子人,就一间土房子,穷的哟”
“那我说的那个气派的院子,你去看了吗?”
表舅将最后一口馍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了才道:“也看了,我听他们村人都叫那户的男人叫陈队长。”
葛翠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心里却听得明明白白。陈家坎只有一个陈栓柱,而陈队长,多半就是他们生产队的队长了。
葛翠河心烦意乱的将表舅招待完,打发走了,才脚步匆匆的往阮家赶,她家小儿子追在后面喊“妈,你不吃饭了?”她也跟没听见似的。
待她将一切告诉了阮清,见对方没有丝毫的惊讶时,葛翠河突然反应过来,“好闺女,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阮清倒了一杯水,让她缓缓神,说道:“我之前只是认定他家的东西都是借的,可房子作假这事儿是不敢确定的,这才想着你们多打听打听。”
“可是,我之前打听到的明明就没什么问题,”葛翠河就是想不通到底是哪里有问题,“那两个生产队的妇女队长是绝对不会诓我的。”
“既然不是她们诓你,那就是别人诓她们的。”阮清说道:“刚开始我虽然疑心,可也只是以为这是村民们私下做下的勾当,直到你上回来告诉我打听出来的结果,我才意识到这事情不简单。”
“葛队长,你想,陈栓柱家那老些东西,肯定是全村各家凑出来的,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村民们心甘情愿的借东西,又异口同声的为他家打掩护,又是谁有面子,敢借着队长家的房子扯谎骗人?”
答案呼之欲出,自然是那院子的主人家,陈队长本人了。
葛翠河细细捋摸起来,这样一说,所有想不通的点就都想通了。
“天爷!他们可怎么敢?”
阮清最后道:“你悄悄将事情跟兰大娘说了,这门亲事没有成也算是万幸。我想着,以他们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回 干这事了,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毁在他们这样的计谋里。”
“简直是没有人性!”葛翠河怒骂道:“咋就没人识破他们的计谋?”
“咱们不就识破了?”阮清说着,顿了顿,道:“葛队长,身为女人,我确实很同情深受其害的那些女孩子,所以这件事我打算直接报到镇上的派出所去,以免后面还有更多的人被骗。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如果队上不愿意出面,我就以个人的名义去报案,不会牵连到队里。”
葛翠河并不是个怕事的,相反,她也有着很深的同为女人的同理心。她道:“我身为妇女队长,这本来就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这件事就由队上出面向派出所报案,像陈栓柱一家和陈队长这样的坏分子,要坚决打倒。”
风声是过了半个月才传到阳沟村来的。村里一个人去县上赶集,带回来的消息。据说陈家坎好几户人家都被抓了,他们生产队的队长更是被撤了职,先是打成了坏分子,公开□□了几回,等到公安正式立案,人就被抓进去了。
媒人也没有幸免,据说被抓进去的那几家的亲事,都是这个媒人给做成的,可见也是个勾连的惯犯。
如今这个案子已经被树立成了典型,直接从镇派出所移交到了县上公安去办理。
村里人见了兰大娘,都忍不住夸她一句运气好,差一点就把女儿推进火坑里去,幸好及时打住了。却不知道兰大娘心里也苦的很,自从知道陈家的事是个圈套后,她已经半个月没有睡着觉了,一会儿感叹自己命苦,一会儿感叹兰花命苦,咋就遇不上个好家儿。
天气渐渐热起来,阮清单穿着一个褂子,坐在院子里缠毛线,最近手头空闲,她打算学着给牙牙织几件毛衣毛裤,留着冬天穿。
织毛衣这事也是有讲究的,人家都是冬日织毛衣,夏日纳鞋底。阮清却反其道而行,想起一出是一出。
她妈柳玉梅坐在旁边边帮她绷着毛线圈儿,边说着闲话。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