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这种风险可能,崔公、魏大人不妨和扬州府衙以及漕运分司这边都说一说,请他们派人护送一下,到了金陵府下官相信就应该要安全许多了,起码好歹也是南京不是?龙禁尉那边如果能够打个招呼提醒一下,或许很有必要。”
冯紫英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崔景荣接受不接受,自己肯定是要接受未来老岳父好意的,而且他也确信老岳父绝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是有所觉察,才会如此提醒和布置。
崔景荣最终还是勉强接受了冯紫英的建议,通报给了扬州府,并且和漕运分司那边也说了。
扬州府和工部漕运分司那边都是极为重视,迅速调集人手,像运河上的第一号草莽力量——漕帮自然是首当其冲。
而作为运河上下第一大帮会的漕帮,虽然名义上是一个江湖帮会,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个帮会和其他江湖帮会还是有些不同的,它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朝廷官府势力在运河这条关乎大周朝经济命脉上的一个延伸。
因为漕帮的成立其实就是漕运力量民间化的一个结果,随着漕兵的裁汰,里边大批被裁汰的漕兵及其家眷就成为了漕帮的一份子,而漕帮其实就是裁汰下来的漕兵以民间形式承揽漕运业务,而漕帮帮主麾下各府分部和舵主,实际上都有刑部坐探线人和龙禁尉渗入,确保为朝廷可控。
当然从前明到现在大周,立时两百多年,漕帮从永乐年间开始形成雏形,在前明成化弘治年间定型,然后进入大周朝之后,几乎是沿袭了这个模式,但是毕竟历经百年,历代漕兵进出新老更替,这个帮会还是逐渐变得江湖草莽气息更加浓厚。
而朝廷也更多的是以经济利益来笼络这支加上家眷亲友可达数万人的力量,每年漕运除了漕兵押运外,其从漕粮的解运到装卸、护送一直到入仓,再到漕船的其他另用,都是是由漕帮垄断,而且像沿运河各大城市码头,亦有漕帮分舵和其营生。
临清民变之所以让白莲教得手,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漕帮临清分舵的舵主就是被白莲教拉拢渗透成为其中一份子,这也是后来冯紫英隐约从龙禁尉那边得知的,也不知道漕帮最后花费了多少才算把这桩事情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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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见过冯大人。”
冯紫英还是礼貌的起身前行,虚扶了一下对方。
理论上汪文言不过是林如海私人幕僚,也非官吏,再说不客气一点儿,就是一介草民,冯紫英也不像都转运盐使司衙门其他吏员下人,还需要给汪文言几分薄面,他是京官,完全可以点头招呼即可,但是冯紫英仍然起身走了两步,虚扶而起,给足了林如海和汪文言面子。
“汪先生客气了,我便是在京师城中亦对汪先生的忠勇仁义有所闻。”冯紫英没有客套什么,“我以为关系密切的同年,方有度,他便是歙县人,其岳丈便是歙县著名士绅茶商,便提及过汪先生,只是我却不知道汪先生现在叔父衙门里做事,……”
虽说这么些年来的历经风雨,汪文言也已经可做到胸有城府不露形色了,但是对于这一位名满京师,便是在江南亦是名气不小的新晋翰林院修撰这般夸赞自己,汪文言还是很难做到心无波澜。
“冯大人太客气了,文言不过是年轻时候任侠使气,便是闯荡博得一些小名声,也不足挂齿,如何能冯大人垂目?”汪文言赶紧拱手鞠躬谦虚。
“嗯,观人首观心性,若是心性不佳,便是有韩信张良之能,终归是为虎作伥,我一向信奉,小赢靠智,大胜靠德,忠义却不迂腐,胸有韬略手腕但却不失做人底线,……”
冯紫英的话让汪文言眼中精芒一闪,心中也是感触极大。
虽然在歙县,在徽州,在扬州这个都转运盐使司衙门里,很多人都是看重的智谋韬略,但是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如此看重自己年轻时候闯下的任侠使气之名,这却是让他意想不到的,但同时也让他倍感骄傲。
难怪这一位在京中能闯出若大名声,连皇上和阁老们都青眼相加,这般观人识人的眼光委实和常人不一样。
也难怪东翁如此看好此子却又忧心,估摸着东翁是怕小姐降服不住这一位冯大人,不过看这位冯大人也是一个胸怀天下之人,便是真的喜好女色,那也不过是英雄风流的一桩美谈罢了,岂能影响到他的胸中大计?
“冯大人过誉了过誉了,文言不敢当,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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